“調走？離開淩平市？”
李威立刻猜到了，隻要離開淩平市，淩平市紀委就無權對其展開調查，當然也分具體情況，如果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在淩平市檢察院工作期間存在貪汙腐敗以權謀私的情況，還是可以立案調查，隻是要和其所在地紀檢部門聯合調查。
“對，調到了省婦聯。”
邵清壓低聲音，“李書記，您彆發火，這事還是可以調查，就是目前我們的調查權限有點小了。”
邵清說得比較委婉，如果是昨天中午之前還可以對蔡雅立案調查，當時的組織關係還在淩平市，隨著省委組織部的調動文件下達，市委組織部這邊也第一時間和省委組織部對接，組織關係最快時間轉到了省裡，一下子就變成了省管乾部，市紀委自然就無權對其進行直接調查。
李威這一刻出奇的冷靜，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邵清一臉驚訝地看著，按照他的預想，這位脾氣火爆的李書記，肯定是要拍桌子，弄不好餐盤都得直接飛出去，對方並沒有，這一刻，李威的沉默反而讓他心裡更加沒底。
“李書記，我隻知道這麼多，具體的情況還要像段書記彙報，然後再具體研究。”
“不用了。”
李威擺手，夾起一塊土豆塞進嘴裡，煮的時間略微長了一點，“不想難為你們，我雖然是外行，程序上還是懂的，調到了省裡，市紀委就不好介入，這個道理我們懂，蔡雅也懂，這次遇到了高人，但是我不會放棄，因為我說過要給羅強一個公平。”
“是，是，李書記說得對。”
邵清這個時候也不敢多說，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惹惱了李威，周圍那麼多人，他是真的怕這位做事不按套路的李書記突然發飆。
“李書記，我，我吃完了，先回去了，中午有點急活。”
“好。”
邵清立刻起身離開，餐盤放到回收處，點頭和人打了招呼走出餐廳，整個人長出一口氣，恰好遇到了往餐廳走的紀委書記段正義。
“段書記。”
邵清快走幾步，比畫了一下，段正義清了清嗓子，“你們先去，我這邊有點事。”
兩個人識趣地朝著裡麵走去，段正義朝著一側走了幾步，邵清連忙跟了上去。
“剛才李書記來找我了，直接問了調查蔡雅的那件事。”
“你都說了？”段正義問道，蔡雅調離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所以這件事也不需要再瞞著，對於昨天的故意離開，還有無法對蔡雅調查的事實，讓這位市紀委書記也是非常無奈，當他接到省委領導電話的那一刻，內心陷入極度掙紮，他的父親當年是市委副書記，一心為老百姓辦實事，勤勤懇懇一輩子，給他取了正義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做到大公無私，一身正氣，可惜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我以為李書記都知道了，所以沒敢隱瞞。”
段正義點頭，“確實也瞞不住，李書記什麼反應？”
“非常冷靜。”
邵清描述了一遍，“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以我對李書記的了解，他不當場摔盤子，已經是忍著了，當時一點反應都沒有，完全猜不透。”
“哀莫過於心死。”
段正義歎了一口氣，他能理解李威，相信兩個人的想法上會有一些接近，他自問無法做到李威那樣，在一些特殊情況下，還是會有所考慮。
“這已經是事實，無法改變，其實也是好事，至少我們不會為難，目前的情況，隻能默認這樣的事實，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先這樣吧。”
“好，好的，段書記。”
段正義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餐廳走去，一眼看到了李威，人坐在那，餐盤裡的東西都已經吃光，此刻李威的表情和剛剛邵清描述的差不多，就那樣麵無表情的坐在那，周圍桌子的人應該是注意到了，吃完的快速離開，後去的也是遠遠的避開。
段正義選了幾樣自己喜歡吃的，端著餐盤坐在了李威的對麵。
“李書記。”
李威看了一眼段正義，“段書記，終於肯見我了。”
段正義笑了一下，“昨天確實是有事，邵主任和我說了，這次的事，其實我也很意外，在淩平市近二十年的曆史上，從來沒發生過。”
“段書記，您覺得什麼是公平？”
“公平！”
段正義放下筷子，“每一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從大的方麵講，整個社會環境都是公平的，有能力的可以得到晉升的機會，有才華的人擁有施展的空間，犯錯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不分年齡、地位、身份、背景，一切都按照法律約定，小的方麵，就是犯錯了就要得到懲罰，做好事自然就應該得到獎勵，但是很難做到。”
“感謝段書記的坦誠。”
李威點頭，“羅強傷害案，楊彪被抓，幕後主使鄭雲龍同樣也抓了，很多人都認為這樣就得到了公平，因為傷害羅強的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彆忘了，這一切是怎麼來的，是羅強的父親跪在地上求來的，羅強是受害者，他的父母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原本可以安享晚年，結果呢？就算鄭雲龍那夥人都被判了刑，羅強的人生被毀了，被毀掉的還有他的家庭，包括那個被抓的班主任，我後來見過她，問過她一句話，我說如果重新來一次，你還會舉報嗎？她說不會，不會再那麼傻，打不了裝瞎子，因為她看不到公平，看不到正義，說實話帶給她的隻有傷害，如果不是遇到我，恐怕這輩子都看不到正義，她說自己是幸運的，但是有很多人又是不幸的。”
李威說到這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段書記，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能。”
段正義這時也是一臉的嚴肅，“說得好啊，讓人深思，雖然沒有什麼驚天震世之言，但是發人深思，振聾發聵，如果人人都是如此，我們的社會會變成什麼樣，錯誤的被推崇，明明知道那是錯誤的，但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因為一旦站出來就要遭到打擊報複，這非常可怕。”
段正義打開手機，“這是我上午看到的新聞，鄉政府大量缺崗被舉報，結果當晚派出所就去了舉報人的父母家，被發到網上之後澄清是去溝通，溝通一定要派出所的人去嗎？還要大張旗鼓地開著警車過去，想乾什麼，這群王八蛋。”
段正義忍不住地爆了粗口，“李書記，現實如此，那就更需要多一些像您這樣的人，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那就立刻去省紀委告她，我不是欺負一個女同誌，初衷是要向這種不正之風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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