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府之後,其他人也就不得進入了。
大門明明是敞開的,卻猶如被封閉著,親朋好友都不得入。
這對新人的背後,隻有五名官兵。
薑輕魚下了花轎,伸出手搭在謝沉淵的手上,在他的引導之下慢慢走向高堂。
張燈結彩,卻孤寂異常,時不時風吹新生的嫩葉,薑輕魚才能後知後覺。
“相爺,開春了。”
謝沉淵聞言身體一頓,而後麵具下的臉微微一笑,他道:“是啊,開春了。”
寒冬已過,春寒料峭,一切都會煥發出全新生命的。
一切都會重生希望的。
兩人到了大堂,這簡陋至極的婚禮還是為他們添了一個“囍”字在大堂的正中央。
婚禮中並無司儀主持,因而兩人早早的決定好了今日要如何完成這場婚禮。
在清冷而無人祝福,門外人群傳來唾罵聲的環境。
終於,在這個時候,有熟悉的哭聲傳來。
人耳明明聽不見那麼遠的哭聲才是,可似乎是此刻血肉相連,心心相印。
薑輕魚好似聽見了父親母親的哭聲,聽見了兄長們的握拳。
謝沉淵沉默片刻,他想開口,卻見薑輕魚搖了搖頭。
血濃於水,他們的身上流淌著同樣的血液,無需任何的提醒與確定,她能夠肯定……她聽見了家人的聲音。
是的,她的家人最後還是來了。
薑承佑做出了最後的妥協。
他們可以來,但他們不能打擾,也不能出聲。
他們要默默的見證女兒妹妹的婚禮,他們隻能旁觀,隻字不得語。
薑輕魚的眼淚從蓋頭裡麵滴落了下去,她抿著唇,聲音帶著哽咽:“相爺,時候不早了,莫過了良辰。”
她不確定家人們是否能待到結束,但她希望此時就這樣,兩邊就裝作對方不存在,讓他們儘快的,完整的見證自己的婚禮。
即使這場婚禮無人祝福,即使這場婚禮滿負罪孽。
可隻要他們還在,這就是最完美的婚禮。
兩個人隔著蓋頭與麵具,相望,最終麵向牆上“囍”字,謝沉淵的嗓音雄渾似乎要傳遞到全天下,告知全天下。
他和他的新娘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
兩人轉身,對著門外,對著彼此的家人。
對著默聲哭泣的薑府家人與徐有福。
對著所有滿口罵聲的百姓。
對著這大幽的全天下,兩人下跪,雙手抵著自己的額頭,輕緩下跪。
家人哭得更凶了,不敢看,也不忍看,卻又不得不看。
拜了天地,兩人又站起身來,轉過身麵向空蕩無人的高堂。
那兩個無人的上座,本該坐著謝沉淵的父母才對。
薑輕魚此時忽然道:“今日倒也不算冷清。”
謝沉淵愕然:朝她看去。
她笑了笑:“該到的大家,都到了。”
高堂何愁無人坐,千枝新葉簌簌落。
空堂滿醉千家客,不入黃泉不負卿。
他們的婚禮並非無人參與。
巫族上千在天之靈,都在看著。
薑輕魚兩世苦苦守護的家人,也在看著。
他們都看著,這就夠了。
謝沉淵也笑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釋懷:“二拜高堂——”
兩人跪下,拜了高堂。
最後,兩人終於相對。
“相爺。”
“魚兒。”
“夫妻對拜——!”
兩人的聲音同時傳遍整個京城,甚至大幽,更甚其他各個角落。
所有人,全世界,都能在此刻知道。
“我們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