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霍克疑惑地問他:
“所以你就出去找了個跟你妻子長得像的人,然後把她殺了?”
約翰·多伊看向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些什麼,但最終隻是沉默。
比利·霍克搖了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他又問約翰·多伊:
“那她呢?”
他把‘櫻桃’的照片遞過去:
“她又是怎麼回事?”
約翰·多伊看了眼照片:
“造船廠編造了一個理由,讓我離開。”
“工會也不願意提供幫助。”
“哪怕我為造船廠服務了25年!”
“從我還是個小夥子的時候,就在這裡工作!”
“他們還是想儘辦法,把我趕出造船廠!”
無論約翰·多伊承不承認,瑪姬·多伊都是與他最親近的人。
她親眼目睹了他從行業大師淪為一個失業在家、靠妻子養活的男人的全過程。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約翰·多伊失敗的持續提醒和無聲控訴,隻要她還在,他的失敗就無法被掩蓋。
約翰·多伊無法忍受每天被這樣一麵鏡子照射出自己不堪的現實。
成為家中唯一的經濟來源後,瑪姬·多伊也不再是之前對約翰·多伊百依百順的妻子。
她認為自己應該參與家庭決策之中,自己應該掌握一部分話語權。
甚至大部分。
兩人開始更頻繁地發生爭吵,好像對每一件哪怕再細小的事,都會發生分歧。
該不該繼續每個月吃一家餐廳,並在餐廳旁的酒店或旅館住宿?
該不該繼續購買高檔的家居生活用品?
該不該要個孩子?
該不該再找份工作?
該不該把晚餐時間調整到8點?
該不該吃牛排,而不是牛雜碎……任何小事,都會變成兩人爭吵的由頭。
在瑪姬·多伊看來,這些爭吵是很有必要的。
它們能幫助她確立家庭地位與話語權。
就像西奧多他們問話時表現的那樣,對待丈夫的客人態度冷淡,抗拒招待客人,被迫留下後,又在談話中旗幟鮮明地與丈夫唱反調,表達自己的想法。
在約翰·多伊看來,這是瑪姬·多伊試圖反抗的明證,是對他無能的指控跟羞辱,是在嫌棄他現在沒了工作,無法賺錢。
瑪姬·多伊提出生一個孩子,更像是在嘲笑他連個男人都不是。
這讓約翰·多伊難以忍受,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亂了。
他急需讓一切恢複正常。
5月18日那天,他倆又因為晚餐的事情爆發了爭吵。
瑪姬·多伊因工作原因,回到家時已經七點過了,又累又餓。
她希望能有約翰·多伊負責賺錢養家時一樣的待遇,她希望約翰·多伊能在家做好晚餐,等她回來。
但約翰·多伊不願意。
兩人的爭吵很快從晚餐上升到生孩子,再到約翰·多伊的失業。
“她開始細數過往遭受到的每一次委屈。”
“給我做飯,幫我洗衣服……哈!我竟然不知道,她以前還這麼委屈!”
約翰·多伊麵露嘲諷,胳膊拿到桌子上,手掌攤開:
“我問她,既然這麼委屈,為什麼要嫁給我,之前為什麼不說。”
他先看向西奧多,目光又從比利·霍克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了伯尼身上。
伯尼與對視片刻,又低下頭繼續記錄。
約翰·多伊備受鼓舞:
“我才剛在家裡呆了不到一個月!”
“她之前可是在家裡呆了十幾年!”
“她的周薪連我的五分之一都沒有!”
他認為,妻子的所有爭吵跟委屈,都隻是想要離開他的借口。
為此,他給出了證明:
“那天最後,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她告訴我,既然我這樣想,她也沒辦法,乾脆去離婚算了。”
約翰·多伊情緒有些激動:
“聽到了嗎!她就是想離婚!”
比利·霍克反駁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問約翰·多伊:
“接下來呢?這次吵架之後,你乾了什麼?”
約翰·多伊看了比利·霍克一眼,搖了搖頭:
“我想離開這個家,出去透透氣。”
“我感覺再繼續呆下去,我會被憋死的。”
據他所說,一開始他隻是想去釣魚,但不知怎麼回事,就把車開到了梅因大道那邊。
他在路上遇見了‘櫻桃’。
他給了‘櫻桃’10美元,把‘櫻桃’帶到河邊。
他向‘櫻桃’傾訴著跟妻子的爭吵,被造船廠解雇,以及學徒丹尼·布朗的死亡。
傾訴完,他像從前幾次那樣把‘櫻桃’勒死,在處理屍體時才發現,自己工具沒帶夠。
這讓約翰·多伊再度感覺事情失去了控製。
他胡亂處理了‘櫻桃’的屍體,草草離開。
西奧多問他:
“你們的爭吵發生在5月18日?”
約翰·多伊與西奧多對視片刻,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比利·霍克看向西奧多。
身後的伯尼開口提醒約翰·多伊:
“這件事很好調查,隻需要問問瑪姬·多伊就行了。”
“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星期,她應該記得很清楚。”
約翰·多伊忙改口:
“好像是前一天。”
“我記錯了,好像是17日。”
比利·霍克向他確認:
“也就是說,你是在爭吵結束後殺死‘櫻桃’的。”
約翰·多伊艱難地抬起頭又迅速低下,點了一下頭。
西奧多盯著他:
“法醫沒有在四具屍體上發現任何新生的骨折等防禦性傷痕,沒有發現任何過度暴力損傷。”
“這四名死者都是你在冷靜下來之後,有計劃地進行的謀殺。”
他擺出4號死者的照片:
“在跟4號死者見麵之前,你就已經打定主意,把那些秘密對其和盤托出,然後再把人殺死。”
“你甚至想好了如何處理屍體。”
約翰·多伊想要反駁,但西奧多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他把照片遞到約翰·多伊麵前,幾乎快要貼在他臉上了。
約翰·多伊撇過頭去,照片上的白骨讓他感到不適。
“你連繩子,防水油布跟配重物齒輪都準備好了,地點也早就選好。”
“你甚至可能提前去過碼頭,去觀察周遭環境,確保你的謀殺能順利進行,對屍體的處理不被發現。”
西奧多放下4號死者,又拿起3號死者跟2號死者的照片:
“被彆人強迫帶學徒跟與妻子發生爭吵或許的確是一個理由,但即便沒有這些事發生,你也會找其他理由。”
“堵車了,被狗追了,吃飯咬到了舌頭,或許隻是天氣不夠晴朗……你總能找到理由。”
“你隻是想要重新體驗殺戮的感覺。”
約翰·多伊扭過頭來,視線從照片上方掠過,落在西奧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