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內心有無數槽點,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配合陸遠。
到了傍晚,古槐春又被叫了過來,拍後麵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重回相逢之地的一場戲。
這場戲是寫在通告單上的,周雲已經提前準備過的。
這場戲講的是她和古槐春兩個人處在熱戀期,一起牽手重溫故地。
周雲有點緊張。
說實話,拍了一天了,從上午到剛才,她一句台詞沒說,全都是拍一些鏡頭,終於要說台詞了。
一上來就是甜蜜的戲份。
周雲感到頭大,不知所措。
陸遠給古槐春和周雲講完他想要的效果,剩下的就交給兩人自己發揮了。
周雲發現,陸遠很重視他自己想要的感覺,但隻要不出他想要的那個框架,細節怎麼處理,他其實不太在乎。
“怎麼演?”周雲問。
古槐春手裡拿著劇本,低著頭看劇本,不看她,說:“還能怎麼演,就這麼演唄。”
“牽手,充滿愛意的眼神,膩歪,就這麼演?”周雲跟古槐春確認。
古槐春終於舍得抬起頭,正視周雲,說:“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專業院校畢業的,你要是演不了,自己去找導演教你。”
周雲氣得夠嗆。
開拍。
古槐春牽起了周雲的手,變成了溫柔臉,說:“今天上班累嗎?”
“累啊。”周雲沮喪點頭,“感覺失去了靈魂。”
古槐春忽然就停了下來。
周雲一愣。
這是劇本上沒有的動作。
古槐春停下來做什麼?
隻見古槐春輕輕地用手指擦了一下周雲的額頭,說:“都沾上灰了。”
周雲:“……”
因為不是劇本上的動作和台詞,周雲都不知道怎麼接,怔在原地。
“好了,走吧。”古槐春對周雲溫柔地笑了笑。
周雲讀懂了古槐春的眼神,他就是故意的,想看周雲出醜。
周雲心中冷哼一聲,忽然出乎意料地抱住了古槐春的胳膊,整個人往古槐春身上靠去。
劇本上可沒有這一幕。
古槐春嚇得渾身一激靈,震驚地看著周雲。
鏡頭後麵的陸遠皺起了眉。
“我想吃冰糖葫蘆了。”周雲說出了她的規定台詞,仰起頭,撒嬌似的撅起嘴,眼神裡充滿了對喜歡之人的甜蜜,眼神深處還有一絲挑釁。
你是專業院校畢業的?
當我怕了你了?
不就是親密嗎?誰怕惡心誰?
“你請我吃好不好?”周雲抱著古槐春的胳膊搖了搖,撒嬌。
這一句不是劇本上的台詞,是她自己加的。
古槐春抓住了周雲的手,把它們從自己手臂下扯了下來,歎了口氣,很無奈似的歎了口氣,將它們放回周雲的大腿邊上,然後才抬起右手,拍拍周雲的腦袋,說:“這哪裡有冰糖葫蘆呢?要不我去給你買冰淇淋?”
古槐春將兩隻手插進了褲兜。
周雲停了下來,不往前麵走了。
這又不是劇本裡的動作。
古槐春回頭看她。
“怎麼了?”
他這一回頭,背離了鏡頭,鏡頭裡看不見他的臉了。
他立即借著這個機會用眼神威脅她,做口型:“彆作妖。”
周雲張開雙手,撒嬌說道:“我走不動了。”
古槐春額頭上冒青筋。
沉默。
周雲粲然一笑,說:“你背我好不好?”
她笑得天真爛漫。
因為這個笑,陸遠都準備喊哢了,又停住了。
周雲繼續笑著,眼睛裡的意思準確無誤地傳達到了古槐春眼睛裡:你不是自詡專業演員嗎?導演沒有喊哢,你不會演不下去了吧?
古槐春冷笑一聲,自然地變得溫暖起來。
他走到周雲麵前,背過身,蹲下身子,一臉無奈卻寵溺的表情,說:“上來吧。”
這下輪到周雲舉步維艱了。
她以為古槐春不會再接下去,結果古槐春竟然真的蹲下來了?
周雲可不想真的跟古槐春多來個親密接觸。
“哎呀,你起來吧,我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願意背我。”周雲蹲下來,重新抱住古槐春的胳膊,將他拉起來,終於說回了劇本上的台詞,“走吧,吃冰淇淋。”
……
拍完這一場,陸遠鼓了鼓掌,說:“這一場你們自由發揮得不錯啊,可以,比劇本上要甜。”
周雲心想,這哪裡是甜,這是跟古槐春在鬥智鬥勇。
古槐春說:“導演,周雲總是不按照劇本來演,我怎麼演啊。”
靠,竟然還惡人先告狀?
周雲說:“不是你先不按劇本摸我額頭嗎?”
“我那是加了個動作,更顯凸顯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
“我加的那些更凸顯兩個人之間的親密吧?”周雲回懟。
陸遠:“行了行了,你們這個問題我也想說,你們要是對戲有什麼想法,提前跟我說,不要直接不按劇本演,這次就算了,下次不準了啊。”
周雲和古槐春對著導演自然說好。
這場戲拍完,要換景了。
一起吃冰淇淋,散步,晚上還有一場差一點就要吻到的吻戲,還好沒有吻到。
一直拍到晚上十點,兩人才收工。
周雲上了保姆車,回酒店。
鄭小句很激動地說:”小雲姐,你演得好好啊!”
周雲一點都不滿意自己的表現,“演得好?哪裡好了。”
鄭小句說:“很美啊,而且,我看你跟古槐春演戲,就跟看偶像劇一樣。”
周雲:“……小句啊,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拍的這部戲其實就是偶像劇?”
鄭小句眨了眨她無辜的眼睛,問:“是嗎?”
周雲閉上眼睛,不想說話了。
“我好餓。”
鄭小句說:“啊,我買了沙拉,你現在吃點嗎?”
周雲:“我想吃烤肉。”
鄭小句說:“你交代過我,說你拍戲期間不能吃這種東西。”
周雲:“什麼時候的事?”
鄭小句說:“一個星期前。”
“什麼?我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我瘋了?”
周雲一路都在質疑這件事,回到酒店,最終還是啃起了草。
睡覺前,周覽發來消息,問:今天第一天拍戲,怎麼樣?
周雲:又累,又覺得無力吐槽。
周覽很快打來了電話。
“怎麼回事啊?”
周雲說:“感覺這部戲會很爛。”
“怎麼說?”
周雲說:“我不懂陸導到底想要拍出一個什麼片子來,一天下來,跟模特走秀似的拍了七八套衣服,全都是在走路,或者發呆,到傍晚才開始拍說台詞的戲,又是另一個槽點了,古槐春真的是氣死我了。”
周覽說:“你彆急,這部戲其實本來就不是那種嚴肅題材的戲,陸遠他想要在三個月的時間裡拍完這麼多集戲,本身就要趕進度,你也要理解人家一下,他讓你換了七八套衣服,是想把同一個景的過場戲給拍完吧?”
周雲說:“是啊,但彆說過場戲了,他拍戲,一場戲切成好幾個鏡頭拍,基本上就沒有讓我們NG過,隻要過得去,他就過了。”
“這演電視劇呢,又不是演電影,這麼多場戲,基本上隻要不是重頭戲,不是演得太爛,一兩場就過了,正常。”周覽說,“你要求彆太高。”
“我要求真的不高啊,但是真的演得好心虛啊,根本不知道演得好不好。”周雲說,“很沒底氣。”
“你演好你自己的就行了。”周覽說,“一部戲好與不好,影響因素太多,你保證你自己這一環不掉鏈子。”
“我覺得我不掉鏈子都難,在他的要求下,我今天可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舉起了手對著太陽呐喊歡呼了,像個傻子一樣。”
周覽沒話說了。
“傻白甜?”
“就這意思。”
“那估計是會被罵。”
周雲說:“你終於明白了。”
周覽:“要不我回頭去跟黃總商量一下,把這個鏡頭剪了吧。”
“希望能剪掉。”周雲歎了口氣,“唉,我不跟你說了,我困了,明天一大早還要起來拍戲呢。”
“行,那你休息吧。”
“對了,覽姐。”周雲忽然想起一件事。
“怎麼了?”
“你跟宋遲說我跟古槐春吵架的事情了?”
“沒有啊,我跟宋遲說這個乾什麼?”周覽疑惑地說。
“哦,那沒事,我掛了。”
周雲心想,既然不是周覽說的,那宋遲怎麼會知道她跟古槐春吵架的事情?
難不成宋遲還在劇組裡安插了眼線?
周雲躺到床上,四肢攤平,一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她仰頭朝向太陽、發出歡呼的樣子,一股羞恥感油然而生。
她在床上打了個滾,很想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當初不想演這部戲,就是怕演成這個樣子,誰知道,陸遠的審美還真喜歡這樣子?
周雲糾結著要不要找陸遠聊一次,跟他談談她的感受。
真希望以後不用再演得這麼浮誇了。
她這麼想著,睡意漸漸襲來。
半夜,她忽然被一陣熟悉的不可描述的聲音吵醒,還聽到了一陣男人的粗喘聲。
周雲滿臉難以置信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牆壁,心想,古槐春是不是瘋了?這大半夜的還不睡覺,明天還拍不拍戲了?
她抓起一個枕頭就朝牆壁砸了過去,拿起手機想要找到古槐春的手機給他打過去,然後想到,她都沒有古槐春的任何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