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檢查了一遍周圍,確認沒有任何明顯的異常,然後身形一晃,如同融入空氣般,瞬間消失在原地,重新回到了古槐樹的隱蔽處。
整個過程,依舊快到極致,安靜到極致。仿佛隻是風吹過,揚起了一點微塵。
……
趙明月攙著雲溪的手,緩步走進了那片荒廢的花圃。
她的腳步故意放得很慢,目光看似在尋找著臘梅的蹤跡,實則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腳下和周圍的環境上。
她記得很清楚,上一次(那是很久以前了)她無意中走到這裡時,腳下的石板還很不平整,走起來需要格外小心。而且牆角那邊,似乎還有些蛇蟲鼠蟻出沒的痕跡。
然而,今日走在這片區域,她卻感覺……似乎有些不同?
腳下的石板,雖然依舊是舊的,但踩上去卻異常的穩固,並沒有預想中那種鬆動的感覺。
地麵也比她記憶中要乾淨整潔一些,那些礙腳的小石子和枯枝似乎都不見了蹤影。
甚至連牆角那個她印象中隱約存在的、令人不太舒服的小洞穴,此刻也被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恰到好處地堵住了。
一切都顯得那麼……“安全”。安全得有些刻意。
趙明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故意在一個她記得石板有些鬆動的地方,腳下微微一崴,身子順勢晃了一下,口中還配合地發出一聲極輕的驚呼。
“公主,小心!”雲溪連忙扶緊了她,緊張地說道,“這裡地不平,咱們還是回去吧?”
“無妨,沒事的。”趙明月穩住身形,目光卻飛快地掃過剛才腳下那塊石板。
平整,穩固。
她甚至能看到石板邊緣,似乎有一些極其新鮮的、被嵌入的細小泥土的痕跡。
就是這裡了!
趙明月幾乎可以肯定,這裡被人動過手腳!而且,是在她來之前!
是誰做的?
答案不言而喻。
那個影子!
他不僅在看著她,甚至……預判了她的行動?或者說,他早已將這片區域的潛在危險,都提前清除了?
這個發現,比上次那杯冷茶帶來的衝擊更大!
這說明,對方不僅專業、守密、不受誘惑,更擁有一種……近乎未卜先知的洞察力和極其周密的行事風格!他並非隻會在危險發生時才被動應對,而是會主動將一切可能威脅到她安全的因素,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份“保護”,是全方位的,是細致入微的,也是……令人窒息的。
趙明月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
這一次的試探,她沒有得到任何直接的回應,甚至連一絲可疑的聲響都沒有。但她卻從這片被“處理”過的環境中,讀懂了對方無聲的回答。
——他在這裡。他知道她在試探。但他不會暴露。他隻會用這種方式,履行他的職責。
專業、守密、不受誘惑、並且……絕對可靠(至少在保護她的人身安全方麵)。
這所有的特征,都如同拚圖一般,在她心中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最終指向了那個唯一的身份——
父皇的影衛。
而且,是影衛中,最頂尖的那一類。
終於……確認了。
趙明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中那塊懸了許久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雖然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沉重的現實感,但至少,她不再是兩眼一抹黑了。
她知道了對手是誰,也大致摸清了對方的行事準則。
“這裡好像沒什麼臘梅了,許是早就枯死了吧。”她收斂起所有的情緒,臉上重新露出那副溫婉病弱的模樣,對雲溪說道,“風也大了,我們回去吧。”
“是,公主。”雲溪如蒙大赦,連忙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片荒廢之地。
回到殿內,趙明月坐在窗前,目光再次投向那棵古槐樹。
這一次,她的眼神中不再是單純的疑惑和警惕,而是多了一份了然,一份凝重,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影子的“交鋒”,才算是真正開始了。雖然,這注定是一場無聲的、需要極致耐心和智慧的博弈。
她輕輕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筆,在麵前的宣紙上,緩緩寫下了一個字——
“影”。
墨跡未乾,如同她此刻波瀾起伏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