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斬斷便是。
障礙,劈開便是。
可這一次,問題出在她自己身上,劍,解決不了。
“沒什麼。”
她最終還是吐出這三個字。
庭院裡陷入寂靜,隻有風聲。
許久,蕭清洛緊繃的肩膀才鬆弛下來。
她知道自己瞞不過他。
那道靈力紐帶是雙向的,她的情緒波動,再如何壓抑,也會精準無誤地傳遞到另一端。
她終於轉過頭,正視著蘇白。
“我應該很高興。”她開口,沒有鋪墊,直接切入了核心。
“我擁有了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一切。一個安身之所,不再需要為了生存而時刻警惕。一個......家。”
“有你,還有大家。你們接納我,信任我,把我當成真正的同伴。我知道,這一切都無比珍貴。”
“可我高興不起來。我甚至覺得......恐慌。”
這兩個字說出口,她自己都感到一陣戰栗。
恐慌,這個詞,即便是在最危險的絕境中,她也未曾體驗過。
她可以麵對任何強大的敵人,卻無法麵對這份安穩。
“我從小到大,世界裡隻有一件事,就是練劍。”
“變得更強,活下去。”
“劍是我的手足,是我的心臟,是我存在的全部意義。”
“孤獨與危險,磨礪了我的劍,也塑造了我這個人。”
“我就是一柄劍,為人所不容,為人所畏懼,但也因此而鋒利。”
“我一直以為,我所追求的,就是擺脫那種生活。”
“可現在我得到了,我才發現,我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你,還有大家,都不需要我時時刻刻拔劍相向。”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修煉,討論著星明城裡哪家店的點心更好吃。”
“這些生活很溫暖,溫暖到讓我覺得......陌生。”
“我害怕這種溫暖會磨鈍我的劍鋒,會消磨我的意誌。”
“當一個人習慣了安逸,她還能回到過去那種時刻緊繃的狀態嗎?”
“我害怕有一天,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拔出的不再是一柄能夠斬斷一切的利劍,而是一塊無用的廢鐵。”
“更重要的是......”她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望進蘇白的眼睛裡,那裡麵有她自己都快要無法承受的茫然,“如果不再需要用劍去拚殺,那我......蕭清洛,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一柄隻懂得殺伐的劍,被放在了安逸的劍鞘裡,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這就是她所有心神不寧的根源。
她不是在排斥現在的生活,而是在恐懼自己會迷失在這種生活中。
蘇白聽完她的話,庭院裡的風也停了。
那雙總是含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正靜靜地注視著她。
就在她以為蘇白會說出什麼深刻的大道理時,他卻笑了。
不是那種安慰的,客套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有些好笑的笑。
他伸出手,在她因錯愕而微怔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
她的臉頰因為清晨的低溫和長久的靜坐而有些冰涼,皮膚緊致,觸感卻出乎意料的柔軟。
與她握劍時那份冷硬決絕的氣質截然不同。
蕭清洛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意思?
然後,那隻手從她的臉頰移開,轉而落在了她的頭頂,不輕不重地揉了揉。
“就這點事?”
蘇白開口了,輕鬆得不像話。
人設圖:陸若泠實驗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