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任何行為,她都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去抗拒。
她隻是無法理解。
這是要做什麼?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為這個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她找不到答案。
於是她隻能任由他牽著,被他帶著從一個水箱走向另一個水箱。
“你看那個,像不像一塊會遊泳的寶石?”
蘇白指著一條身上布滿熒光斑點的魚。
“嗯。”
“還有那個,藏在珊瑚裡的,偽裝得真好。”
“是。”
她的回答簡短而乾澀。
那隻被握著的手,熱度順著手臂一路蔓延,所到之處,都讓她覺得不自在。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指的輪廓,感覺到他指腹的紋路。
這種感覺太清晰了,清晰到讓她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彆的事情。
她害怕這種感覺。
就像她害怕現在的生活一樣。
溫暖,會讓人鬆懈。
親密,會讓人產生依賴。
這些都會讓她的劍變鈍。
他們走到一處巨大的弧形玻璃幕牆前。
這裡是水族館的最深處,也是最安靜的地方。
巨大的鯨魚狀生物拖著長長的尾鰭,從他們頭頂緩慢遊過,投下的陰影籠罩了兩人。
幽藍的光芒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
蘇白停下腳步,他鬆開了她的手,轉而將手臂環過她的肩膀,輕輕一帶,讓她靠在了自己身邊。
蕭清洛的身體僵住了。
她的臉頰幾乎要貼上他的肩膀,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息。
隔著衣料,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甚至能通過契約的連接,同步感受到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這是一種全新的,從未有過的體驗。
她曾經與無數敵人近身搏殺,感受過對方因恐懼或憤怒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但此刻,這貼近的距離裡,沒有殺意,沒有敵對,隻有一片讓她茫然的平靜。
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態嗎?
可這裡沒有敵人。
她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所有的感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所占據。
蘇白能感覺到懷中身體的僵硬。
她的身軀很纖細,隔著布料,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緊繃的身體。
可除去這些,剩下的部分卻是柔軟的。
她不是一柄真正的人形兵器,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溫度的,柔軟的,會因突如其來的靠近而不知所措的小丫頭。
蘇白在心底裡笑了。
這丫頭,什麼都寫在身體的反應裡。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用那張冰霜般的麵孔隔絕一切,可那份通過契約傳遞過來的,混亂的心緒,還有這具無法放鬆的身體,都將她的真實狀態暴露無遺。
她並非沒有感情,隻是不懂得如何處理。
“你看那片小魚,它們會一起變向,沒有一條會掉隊。”
他指向遠處一群銀色的沙丁魚,它們彙聚成巨大的團塊,在水中變換著各種形狀,光線穿過它們的身體,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斑。
蕭清洛的目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魚群......
她的第一反應是陣法。
它們整齊劃一的行動,堪比訓練有素的軍隊,每一個個體都是陣法的一部分,共同行動以迷惑天敵,保護自身。
這是生存的智慧,是戰鬥的本能。
“是,它們的配合很好。”
她給出了一個符合自己邏輯的回答。
蘇白聽了,隻是輕笑。
“是啊,配合得很好。但你不覺得,它們這樣一起遊動,很好看嗎?”
好看?
蕭清洛的思維停頓了。
這是一個她很少會用到的詞。
在她的世界裡,事物大多隻分為有用與無用,有威脅與無威脅。
一招劍法,她會評價其精妙或者有破綻,但不會去想它是否好看。
“好看”......這個詞代表的,是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功利目的的欣賞。
這種欣賞,有什麼意義?
“它們的價值,在於生存與繁衍,維持這片水域的生態平衡。”她固執地用自己的邏輯去解讀,“好看,隻是附帶的表象,並非它們存在的根本。”
“是嗎?”蘇白反問,“可現在,成千上萬的人來到這裡,花錢買票,就是為了看它們好看的樣子。”
“對於我們這些觀賞者來說,它們此刻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它們足夠好看。”
“它們不需要為我們戰鬥,不需要為我們產出什麼,它們隻需要在這裡,自由自在地遊動,就足夠了。”
人設圖:陸若泠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