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洛的呼吸停滯了。
她看著蘇白,眼中是翻江倒海般的情緒。
那股洶湧的情感,通過契約的連接,毫無保留地衝向了蘇白。
蘇白有所察覺,他轉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怎麼了?”他問。
蕭清洛沒有回答。
她隻是看著他,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裡,此刻卻像是盛滿了星辰與烈火,亮得驚人。
她忽然明白了。
她存在的意義,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成為一柄無堅不摧的劍。
她過去所有的堅持與磨礪,所有的孤獨與忍耐,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
活下去。
活到......能夠遇見他的這一天。
她的劍,為她斬開了通往他麵前的道路。
而他,則為她的劍,為她這個人,賦予了全新的意義。
不是殺伐,不是戰鬥。
而是守護。
守護這個人,守護他所珍視的一切,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
這才是她,蕭清洛,這柄名為“紅塵”的劍,今後唯一的方向。
“主人。”
她終於開口。
“我想我明白了。”
蘇白看著她眼中的光,唇角微微上揚:“明白什麼了?”
“我害怕的,不是我的劍會變鈍。”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我害怕的是,如果我不再是一柄對您有用的劍,就會......失去留在這裡的資格。”
她終於將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剖白出來。
說出口的瞬間,她感到一陣釋然。
蘇白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他抬起手,輕輕地,溫柔地貼上了她的側臉。
她的皮膚有些涼,卻因為內心的激蕩而透出幾分熱度。
“傻丫頭。”
他輕聲說道。
“你的資格,從來就不是你的劍給的。”
“從我決定與你締結契約的那一刻起,你留在這裡的資格,就隻來源於一個原因......”
“因為你是蕭清洛。”
蕭清洛的眼眶猛地一熱。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湧了上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長久以來緊繃的最後一根弦,終於鬆弛了下來。
她鬆開了挽著他胳膊的手,上前一步,再一次,主動地,將自己送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次,不再是為了躲避,不再是出於羞窘。
她隻是想抱著他。
用儘全力地。
她的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聽著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原來,這就是歸宿。
她終於找到了。
她不再是無根的浮萍,不再是隻能隨波逐流的水母。
他是她的錨,是她的港灣。
是她這柄漂泊了太久的劍,唯一的,心甘情願歸入的鞘。
許久,她才在他懷裡悶悶地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主人,水母......不好看。”
“嗯?”蘇白有些意外她會突然說這個。
蕭清洛抬起頭,臉頰還帶著未褪的紅暈,眼角也有些濕潤,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您比它們好看。”
蘇白被這句話說得愣住了。
他沒料到,在她想通了這一切之後,會給出這樣一個結論。
緊接著,他再也繃不住,胸膛起伏,低沉的笑聲從喉嚨裡溢了出來,最終化作了朗然的笑聲。
這笑聲在這片幽靜的深海空間裡回蕩,驚動了玻璃後麵那些安然遊弋的生物。
蕭清洛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她剛剛鼓起勇氣,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說了出來,換來的卻是這樣毫不掩飾的笑聲。
她做錯了嗎?
說錯話了嗎?
她的大腦又開始混亂。
她下意識地想後退,想從他懷裡掙脫,想重新躲回那個安全的,冰冷的軀殼裡去。
可蘇白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察覺到了她的退意,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懷中。
他的笑聲停了,但那份愉悅並沒有消散。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那雙含笑的眼睛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她慌亂無措的模樣。
“你這丫頭......”
他的聲音裡滿是無奈與寵溺。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方式誇我。拿我和一群水母比,還說我更好看。你讓我怎麼回應?”
蕭清洛被他抵著額頭,被迫與他對視,無處可逃。
這種距離,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