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天機劍可不會騙人哦。”
沈夢言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著蘇白有些無奈的臉。
她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天機劍窺探的,可不是什麼憑空捏造的幻象。”
“它照見的是人心,是潛意識,是無數可能性分叉中,最接近真實的那一條。”
“換句話說,剛才幻境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有可能會真實發生的。”
“顧雪芙的反應,你的反應,其中的所有細節,都是基於你們的性格和當時的情境,推演出的最高概率事件。”
是啊,那一切都太符合邏輯了。
他的震驚,他的困惑,他被擁抱時的僵硬,他心中的怒火被動搖......
那都是最真實的反應。
他得承認,沈夢言說得沒錯。
在那一瞬間,他是動搖的。
那是他耗費了十幾年心血,卻從未得到過的回應。
“英雄落魄,美人追悔,浪子回頭......多經典的戲碼啊。”沈夢演托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如果當初,她真的像幻境裡那樣,不顧一切地追出來,向你道歉,向你告白,甚至願意為你放棄一切,跟你回星明城......”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蘇白的表情,然後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會怎麼做呢?蘇白?”
“你會心軟嗎?你會原諒她嗎?你會......帶她走嗎?”
車廂裡很安靜,隻有列車行駛時規律的“哐當”聲。
蘇白的視線越過沈夢言的肩膀,投向窗外無邊的黑夜。
城市的光芒在遠方連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而列車正駛向更深的黑暗。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夢言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隻是撇了撇嘴,準備換個話題。
可蘇白卻忽然笑了。
“夢言,你問我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怎麼就不可能發生了?”沈夢言立刻反駁,“天機劍都推演出來了!”
“是啊,推演出來了。”蘇白點了點頭,收回目光,轉而看著她,眼神清澈而平靜,“但那隻是無數可能性中的一種。而我們所處的世界,是所有可能性坍縮之後,唯一的結果。”
“切,又跟我說這些玄乎的。”沈夢言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不是玄學。”蘇白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構成一個人的,不隻是她的優點,還有她的缺點,她的選擇,她的執念。”
“高山城的顧雪芙,她的驕傲,她的野心,她為了目標可以壓抑一切情感的理智......這些東西,共同塑造了她。”
“也正是這些,讓她在那個關鍵的時刻,做出了默認馬東逸說辭的選擇。”
他嘴角的笑意未減。
“如果她真的會在那個時候追出來,會為了我放棄她剛剛得到的一切,那她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顧雪芙了。”
“一個為了我而放棄一切的顧雪芙,或許很動人,但那隻是一個存在於‘可能性’中的幻影,而不是那個真實地,與我一同走過二十年歲月的她。”
“人不能活在‘如果’裡,夢言。”
“真正的現實是,路隻有一條,一旦走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夢言靜靜地聽著,臉上的戲謔神情慢慢褪去。
她看著蘇白平靜的側臉,車窗外的流光在他眼中劃過,像墜落的星辰。
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否認自己曾經的感情,也不是在嘴硬。
他是真的放下了。
他接受了那個不完美的結局,接受了那個做出錯誤選擇的顧雪芙,也接受了那個遍體鱗傷,最終選擇離開的自己。
他將那段沉重的過去,真正地變成了過去。
“切,說得一套一套的。”
沈夢言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卻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