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蕭雲發的地址,顧溪橋來到了帝都有名的影視基地,出租車停在這邊的時候,她就看見了外麵溜達著的一群群演。
來這裏的不是充滿著幻想的年輕人,就是已經被現實澆息夢想的老一輩的群演,到了他們這個年紀,要想再火起來,真的是萬分的艱難。
顧溪橋再次確認了一下地址,確定無誤之後,才慢慢走進這個影視基地。
《兵臨江山》是程洲今年唯一的一部影視作品,選擇在這個時候開機,是為了奔年底的影視獎,總體來說進程很趕,無論你是不是大牌的一線明星,在這個劇組你都要起早摸晚,沒有任何人敢不從。
來拍《兵臨江山》都是奔著程洲的名氣來的,程洲,z國的一個鬼才導演,手上的影視作品不過七部,脾氣古怪,等不到適合電影的角他寧願不開機,拍出來的電影更是部部經典,票房遙遙領先於同期的電影。
去年的一部電影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女主角,直至今天也沒有開機,那麽好的劇本攥在他手裏,讓不少人眼紅嫉妒。
也正因為這樣,即使他脾氣再古怪,很多一線的明星都趨之若鶩。
而這次蕭雲被幸運的看上了,因為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一個女配,又趕著年底的獎項,程洲便打電話給了自己的好友,希望他能找幾個新苗子,沒想到,還真給他找到一個蕭雲。
“哢——金思恬,你要演的是棲霞公主!是一個公主你知道嗎!不是讓你演一個"jinv"!重來!”程洲看著眼前這個女星,眼裏的火都快要噴出來了,《兵臨江山》裏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
亡國公主,這個人物娛樂圈能夠勝任的人有很多,奈何,這個公主在原著中是天下第一美人,吹毛求疵的程洲非常執著於人設,非美人不要,然而眼前這個確實是美人,讓他眼前一亮的美人,隻不過演技實在太差,怪不得憑著一張這樣的臉到現在也不過一個二線明星。
“程導,您消消氣,新人嘛,多磨練磨練就好。”製片人在一邊樂嗬嗬的笑著。
“新人?”程洲冷笑一聲,他指著在一邊背台詞的蕭雲,“看見沒有,那個才是新人!剛剛那個怎麽說在娛樂圈也呆了近三年,還不如個新人!”
製片人擦擦冷汗,心想你要不是要求那麽高,非要找好看的,咱也不至於死磕在這一幕戲上。
“蕭雲是科班出身,本身就有天賦,想必私底下也……也……”製片人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就消失,於此同時,整個劇場都詭異的安靜了一瞬。
“也?也什麽也!”感受到劇組不同尋常的氣氛,程洲抬起頭,有那麽瞬間的恍惚。
在娛樂圈裏混跡了七年,他看過無數的藝人,其中長相好看的不知凡幾,但是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女生,臉上如同狼毫筆精心勾畫一般,美得猶如一幅畫卷,漂亮之餘身上還帶著那麽一股仙氣,逆著光走過來的時候膚光如玉,清眸如水。
世界上有這麽一種人,即使是不笑,也有一種鮮活的氣息,美豔不可方物,讓人望之生歎。
“她是誰?”程洲眼睛在發亮,他感覺到演棲霞公主的那人已經出現了。
製片人默默瞅了一眼程洲,“程導,您別忘了,棲霞公主的人選最後定的是金思恬。”
程洲:心痛,心痛到無法呼吸!他現在後悔了還來、的、及、嗎?
金思恬回到化妝間,狠狠摔了下手邊的被子,妓子?竟然說她是妓子?!簡直太過分了!
作為一個有金主的藝人,金思恬在劇組除了影帝影後之外唯一一個有化妝間的人。
“金思恬!這裏是劇組,比你大牌的人多了去了,你又在耍什麽脾氣!”經紀人打完電話回來就看到這一幕,不由低聲嗬斥,現在的演員哪個不是小心翼翼扮演好自己的角?
哪兒像金思恬,自以為找到金主了就天下無敵,若不是手底下就這麽一個底子好又識趣的,他也不會幹耗在這麽一個人身上。
“被人罵了,發發脾氣也不行?不就一個女三,我回去跟田老板一說,多少個女一等著我挑?為什麽非要我在這裏受氣!”金思恬心中一陣鬱氣,不就一個女三的角,還真當她稀罕了?
經紀人氣得漲紅了臉,“女三?這可是程導的女三,跟影帝影後同台的機會,多少一線明星都求不來的,你腦子都長到哪裏去了?”
金思恬看著惱怒的經紀人,突然開口,“我說怎麽這麽大火氣,剛剛是不是打電話給寧晴了?怎麽還想拉她一把?”
提到寧晴,經紀人眉頭皺了一下,寧晴也是個好苗子,隻是太清高了,以至於一度被冷藏到現在。
但凡她識趣一點,隨便一個資源已經夠她火上一線明星了,雖然有些惋惜,但他知道寧晴已經沒利可圖,“行了,我讓人給你補妝,趁這會兒,你把劇本再好好看看。”
經紀人已經出去了,金思恬看著手中的劇本,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扔到一邊。
進來的化妝室見此,眉頭輕皺了一下,這麽一個藝人,即使有金主捧著又有什麽用?照樣紅不起來。
“二橋,你來了呀!”看到顧溪橋,蕭雲放下了手中的劇本,悄咪咪地把她拉到拐角。
場中間又迅速排另一場戲,男人臉龐俊逸,身穿白衣袍,令人注意的不是他好看的臉龐,而是他臉上來不及掩飾的傷痛,他看著已經轉身離去的女子,原本帶著一絲蔑視的眼眸慢慢沉寂,一雙漆黑的眸子仿如經曆了半個世紀的悲涼。
半晌後又重新站直,目光漸漸有了焦距,深邃不可見底,從今天起,他是南國太子,他身上背負著無數人的性命,而不是整天兒女情長的南秋白!
被這場表演震撼到了,顧溪橋回過神,看著蕭雲,將手中的奶茶遞給她,“……好厲害。”氣場也好強大。
蕭雲接過奶茶,還是冰的,“那可是黎鈺,大影帝,氣場能不強嗎?你知道我跟他對的第一場戲,當時被他震撼到了,一句台詞沒反應過來,差點兒沒被導演罵死。”
“你有跟哪家公司簽合同嗎?”顧溪橋突然想起來蕭雲這算是進圈了,應該會簽合同配個經紀人,怎麽現在看起來還是一個人?
“簽了,唐氏,z國娛樂圈的巨頭,是事實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簽了唐氏影業,”蕭雲嘿嘿笑了兩聲,“我的經紀人帶的也不止我一個,所以跟在我後邊的隻有一個助理。”
畢竟是一個很新的新人,有這種待遇,已經算是好的了,蕭雲很滿意。
“蕭雲,這是你朋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磁性的聲音。
蕭雲一愣,有點意外黎鈺竟然會主動找她,神顯得有點激動,“黎前輩!”
黎鈺淡笑著應了一聲,他臉龐俊逸,笑容溫和,是圈子裏難得的一個脾氣超好的影帝,蕭雲是個底子不錯的新人,又有上進心,在金思恬的對比下,顯得可愛多了,也因此,整個劇組包括黎鈺對蕭雲印象都很好。
“這是我好朋友,聽說我拍戲特地過來看看的。”蕭雲反應過來,緩和了自己興奮不已的心,開始跟黎鈺解釋。
黎鈺微微笑了一下,“恩,果然美人的朋友都是美人。”
被自己崇拜的前輩誇了,縱使是蕭雲,也有點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剛從化妝間出來的金思恬就看到蕭雲跟黎鈺笑談的樣子,她臉一沉,握緊了拳頭,漂亮的大眼中閃過一道陰霾,又很快消失。
“蕭雲,到你的戲份了,程導在叫你!”一個抱著紙箱的工作人員看見蕭雲在聊天,不由出聲提醒。
“馬上就去,謝謝!”興奮得差點忘了拍戲,蕭雲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
蕭雲演得是女二左丘湘妃,與男主青梅竹馬的陪練,相當於丫鬟,武力高強。金思恬演得棲霞男主的妹妹,也是亡國公主,這場戲是她跟蕭雲一起練劍,由於左丘湘妃一直在想著太子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事兒,練劍不細心,被棲霞誤傷的戲份。
顧溪橋看著場中的兩人,有些詫異,蕭雲的演技果然不錯,左丘湘妃的人設很複雜,但是她詮釋得很透徹。
隻是演棲霞的那個女星有點繃了,原著的棲霞是個有點清冷孤傲、才貌雙全的公主,但是這個女星看著蕭雲的時候,眸中竟然帶著點嫉妒?
拜托,您演的是個公主,為毛要嫉妒一個陪練?
在顧溪橋看蕭雲演戲的時候,黎鈺就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她看。
被人用這種眼神盯著,隻要不傻都能感覺得出來,顧溪橋轉頭,眼眸一眯,聲音微帶冷意,“黎先生,有事?”
逮了個正著,黎鈺卻沒有一點尷尬,隻覺得這女生氣勢很強,被她一看有種內心被看透的感覺,“沒事,就是覺得……你看起來有點眼熟。”
這個搭訕的方式有點老套了,顧溪橋看著黎鈺,對方目光坦誠,臉上也沒有半點心虛的地方,看起來說的是實話。
見她得到了答案就不再理會自己,黎鈺有點想笑,確實有點像,隻不過兩人的性格卻是大不相同。
顧溪橋眯著眼,蕭雲跟那個金思恬已經打起來了,因為受過姚嘉木的蹂躪,蕭雲在武力方麵表現得相當出,反觀金思恬,就非常不夠看了,她身邊的武術指導廢了半天口舌,也沒教出個樣子。
偏偏程洲要求嚴格,他的電影一律不準有替身,金思恬隻能繼續揮舞著。
表情不到位,語氣不到位,動作不到位,顧溪橋摸著下評估著,還是她們家蕭雲看起來賞心悅目。
連她一個外行人都看出來的問題,程洲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望著金思恬,眼都要噴出火了,一拍桌子喊了停,“金思恬你到底在幹嘛!”
哪知此時,金思恬手中的劍一滑,竟直接朝蕭雲的臉刺去,劇組的劍都是真的,所以在看到金思恬的劍脫手朝蕭雲的臉劃過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沒驚呼一聲,想要提醒的機會都沒有,有些甚至閉上了眼不敢看這一幕。
在程導喊停的時候蕭雲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劍,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她看著雪白的劍光朝自己飛過來,冷豔的眼眸一縮,甚來不及反應。
千鈞一發之際,眼前出現了一隻熟悉的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劍身,蕭雲愣愣看著,直到白皙的指縫中有鮮紅的血流出,紅得刺眼。
“顧溪橋你是豬嗎趕緊放下!”蕭雲急紅了眼,又不敢拿手去碰,一邊急一邊吼著顧溪橋,“你幹嘛過來?平日裏不是很厲害嗎?關鍵時刻怎麽就不長腦子!”
顧溪橋看蕭雲一眼,手指一鬆,手中的劍緩緩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這聲音讓還在發愣的圍觀的人反應過來,立馬圍了過來,關心地問著。
蕭雲看著顧溪橋模糊不清的掌心,感覺鼻子一陣酸澀,“我又死不了你衝過來幹嘛?!”
“廢話,你臉重要還是我手重要?”顧溪橋瞄蕭雲一眼,一個明星最重要的就是臉,所以她想都沒想就捏住了劍身,當時情況緊急,那是她的本能反應。
不過她身體的本能讓她避開了手上的主要經脈,因此受得隻是普通傷而已,雖然看著恐怖了一點。
蕭雲想都不想的回答,“廢話,當然是你手重要!臉毀了還能再整!”這隻手要拿畫筆,還要拿手術刀,比自己的臉重要千倍萬倍。
“胡說八道,你臉重要。”顧溪橋看蕭雲一眼,“放心,我手沒事。”
“程導,我今天能不能請假,陪我朋友去醫院?”蕭雲沒有看顧溪橋,而是朝已經過來的程洲說道。
程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蕭雲跟顧溪橋的話,周圍的工作都頗有感慨,現在,尤其是娛樂圈裏,已經很少有這麽鐵的友誼了,於是看著兩小姑娘的神更為柔和。
尤其是在看到手還傷著的顧溪橋,她微微垂著眼眸,隻能白皙如玉的臉龐,看不出她眸底的神,就像是個受盡委屈卻憋在心裏強撐著的小孩兒,這些工作人員心裏一下子就湧起了一股心疼的感覺,開始噓寒問暖、找藥箱、自動請纓要送她們去醫院的,數不勝數。
而始作俑者的金思恬已經被人擠到了一邊,周圍的工作人員當其是個透明人,壓根就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雖然往日裏也會受到冷遇,但也總有一兩個看在她身後金主的份兒上巴結她,但是今天,沒有一個上前,看到她的時候就跟沒看見她一樣,或者是目光中充滿了指責。
“他們憑什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也沒傷到蕭雲!”金思恬看著經紀人,火了。
經紀人頭疼極了,遇到這麽一個藝人,他要減少10年以上的生命,“但是你傷到了蕭雲的朋友,跟傷到蕭雲有什麽區別呢?”
“朋友?她朋友算什麽?”金思恬冷笑一聲,“你讓我平日少跟蕭雲做對我認了,跟她朋友又有什麽關係,她要是不拿手來捏我的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都是自找的!”
“你以為田老板是萬能的嗎?帝都臥虎藏龍,隨便拎出來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某個開國元勳的後代,去道歉!”經紀人格外堅持。
金思恬沒有辦法,她自己也知道經紀人是很有頭腦的,也沒打算要換一個經紀人,所以依言去道歉。
當她低聲下氣自以為去道歉的時候,對方卻並不領情。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蕭雲看著金思恬,目光冰冷,猶如寒潭。
顧溪橋看了眼蕭雲,示意她別那麽大火氣,“金小姐是,我沒事,不過刀劍不長眼,希望您下次握撿的時候,手刻要拿穩一點,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皮糙肉厚的。”
“噗!”有工作人員已經拿著藥箱過來了,不是想亂用藥,隻是想將她手上的血跡擦幹淨,至少讓人看得不再那麽揪心。
再者,也要消消毒。
“我們去醫院。”蕭雲去拉著顧溪橋,就要走。
“不了,隨便處理一下就行。”顧溪橋徑自翻開了藥箱,從裏麵找出了幾種藥。
黎鈺眉毛擰了起來,他看著那隻染滿了血的手,雪白的肌膚上映著紅的血,有點刺目,“顧小姐,還是去醫院看一下,那樣安心一點,看看有沒有傷到經脈。”
“是啊,”程洲看著顧溪橋那清秀的臉上表情依舊淡淡,還有心思開玩笑,一點都不像個手受傷的人,“還是去醫院保險一點,手上的事可不是好玩的。”
“你看大家都這麽說!”蕭雲看顧溪橋,她真怕顧溪橋一個固執起來,那誰都沒有辦法。
顧溪橋起身找了個坐的地方,拿出消毒水將手上的血跡衝幹,消毒水過傷口的時候該有多疼啊,圍觀的人都替她疼,然而當事人卻一臉淡然,仿佛那不是她的手一般。
“放心,我說沒事就沒事,”顧溪橋瞄一眼蕭雲,“你是不是急傻了,忘記我學什麽的了?”
這點小傷還用去醫院,對她而言有點大題小做了。
關心則亂,此時蕭雲也想起理顧溪橋那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知道她不會隨便亂說話,雖然放了一半的心,但是在看到那隻手上兩道不淺的傷口時,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