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的眼珠子轉了轉:“您……是不是跳過了什麽關鍵的步驟?比如……小姐可能自個兒不樂意?”
顧侯爺撣了撣寬袖:“哼!這種事有她不樂意的餘地嗎?本侯是她親爹!管她信不信,本侯真要帶她走,她還能反了不成?”
黃忠撇撇嘴兒,那是誰被小姐掛在樹上的嘛?
顧侯爺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他這會兒最擔心的還真不是顧嬌,而是姚氏。
他不知如何向姚氏開口,才能將對姚氏的刺激降到最低。
“夫人呢?”顧侯爺問。
黃忠回憶道:“好像是在溫泉外的牡丹園,屬下方才路過那裏時看見夫人了。”
姚氏的確是在牡丹園。
顧瑾瑜的牡丹被弄壞之後,顧侯爺又讓人快馬加鞭運來了好幾株,並辟了個新的院子給顧瑾瑜做牡丹園。
這也算是對顧瑾瑜失去了丫鬟玉茹的補償。
顧瑾瑜與姚氏坐在牡丹園中央下棋:“娘,到您了。”
姚氏出神。
顧瑾瑜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娘!”
姚氏回神,抱歉地笑了笑:“到娘了嗎?娘來看看怎麽走。”
顧瑾瑜拿過她剛夾起的棋子,溫聲道:“下了許久了,您一定累了,不如歇會兒,吃點東西吧。”
“嗯。”姚氏點頭,讓丫鬟把棋盤撤了,把一盤現切的瓜果以及一盒她親手做的桂花糕拿過來。
顧瑾瑜吃了點瓜果,也嚐了一小口桂花糕。
姚氏看得出她不怎麽想吃,究其緣故,是瑾瑜的親姑姑淑妃曾說過點心吃多了會發胖。
瑾瑜從那之後便不大碰甜膩的東西了。
“娘,您最近氣色不錯。”顧瑾瑜笑著對姚氏說。
姚氏摸了摸臉頰。
是啊,用了顧姑娘的藥後,她感覺整個人輕鬆多了,能吃能睡,也不再那麽容易情緒低落。
唯一費解的就是她最近總惦記顧姑娘,方才走神也是想起了她。
和女兒下棋,實在不該如此心不在焉。
“娘,您稍等!”顧瑾瑜放下手中的點心,邁步去附近的廂房拿了件氅衣披在姚氏的身上,“風大,當心著涼。”
女兒是體貼的,隻是女兒的這份體貼,姚氏受之有愧。
沒人知道,她心裏其實一直有個秘密。
她曾經無比厭惡瑾瑜。
她從在月子裏就喜歡顧琰多過瑾瑜,她看著那個繈褓中的孩子,總有一種無法親近的感覺。
這樣到了他們三歲那年,顧琰將一碗湯藥潑在了瑾瑜的身上,瑾瑜約莫是氣壞了,衝過來便將顧琰撲在了地上,並死死地騎在顧琰的身上。
顧琰被壓得喘不過氣。
她發現後,走過來粗魯地將瑾瑜拽開,並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是顧琰先動的手,瑾瑜反擊也正常,何況都隻是三歲孩子。
她作為母親,將兩個孩子分開就好,犯不著動手打她。
她至今都記得瑾瑜詫異與受傷的眼神。
瑾瑜哭著喊娘,她卻非得不心疼,反而有一股衝動將她丟下!
這件事過去這麽久,兩個孩子都沒了當時的記憶,她也終於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尋回了對女兒的感情。
隻是每每想起這件事,她都感覺自己不配做母親。
所有人都認為她的心病是來自她與侯爺的關係、來自世人的詬病。
其實不是。
她隻要想到自己作為母親,居然能不愛自己的孩子,甚至想過拋棄自己的孩子,她就沒辦法原諒自己。
瑾瑜是一個完美的孩子。
就算自己曾經那樣傷害過她,她也依舊敬重自己,並且無限包容總是在欺負她的弟弟。
“娘,您怎麽哭了?”顧瑾瑜發現了姚氏的淚水。
姚氏抹了淚,苦笑道:“你會不會覺得娘這些年……對你不夠好?”
顧瑾瑜握住姚氏的手,鄭重道:“怎麽會?娘對我很好,和爹爹還有祖母一樣,你們和弟弟都是女兒在世上最親近的人,女兒會一輩子愛重你們。”
回去的路上,顧瑾瑜被丫鬟叫走了,又一盆牡丹到了,她得去驗貨。
姚氏一個人走回院子,沒讓丫鬟們跟著。
路過一座假山時,姚氏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你不要命了?這種事也能胡說?當心被人聽見告到侯爺與夫人那裏,要了你的小命!”
“嬸娘,我沒胡說!我親耳聽到的!”
姚氏認出了二人的聲音,一個是她院子的方嬤嬤,另一個是方嬤嬤的表侄女兒翠翠。
翠翠在顧侯爺的書房外做灑掃。
談話聲還在繼續,姚氏停下了步子。
“你怕不是聽錯了!”方嬤嬤嗬斥。
翠翠大聲道:“我沒聽錯!侯爺就是這麽說的!咱們小姐抱錯了!她不是侯爺與夫人親生的!”
姚氏隻覺當頭一棒,愣愣出聲道:“你說什麽?誰抱錯了?”
“夫人?”翠翠與方嬤嬤扭過頭,齊齊一怔。
姚氏怔怔地來到翠翠麵前:“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什麽抱錯?什麽不是親生的?”
方嬤嬤忙道:“夫人你別聽她胡說……”
姚氏厲喝道:“你給我閉嘴!”
姚氏是個溫柔的性子,可兔子逼急了也有咬人的時候。
翠翠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小……小姐抱錯了,她不是您和侯爺的女兒,真正的小姐流落民間,在一個村子裏長大,又醜又傻,時常被人欺負,侯爺找到她時,她……”
後麵的話姚氏就沒聽到了,她隻感覺兩眼一黑,一陣天旋地轉。
之後她雙眼一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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