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為老侯爺做了腹腔穿刺,抽出來的是不凝固血液,說明患者出現了血性腹水,結合他的傷勢來看,應當是有實質性髒器破裂。
顧嬌收好穿刺針,靜靜地看了看他的腹部,隨後她開始順著他肋骨的方向輕輕往下觸摸按壓。
當按壓到左上腹時,他的身子微微痙攣了一下。
沒有徹底失去意識嗎?還能感知到一點疼痛。
患處應該就是在這裏了。
顧嬌的眸光涼了涼。
這個地方是脾髒。
“你檢查完了沒有?檢查完了我們趕緊趕著我祖父離開吧,我總感覺這裏不太安全,那夥人好像隨時可能找回來似的!”
“不能走。”顧嬌說,“他有傷。”
“回客棧療傷不行嗎?我知道受了傷的人不能輕易挪動,我去找個擔架來!絕不會讓他的傷勢加重!”
顧嬌看著還在往下降的血壓,搖搖頭道:“等不及了。”
“等不及是什麽意思啊?”顧承風回過了頭來,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顧嬌道:“他需要手術。”
顧承風又是一怔:“在、在這裏?”
顧嬌鄭重點頭:“在這裏。”見顧承風很是糾結與猶豫,她補了一句,“不立刻手術,他會死。”
顧承風與顧嬌相處了這麽久,當然明白這丫頭除了在收診金時喜歡獅子大開口,別的事從不誇大其詞。
顧承風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在敵人的地盤上手術風險有多大,不必他提醒,救的是他的祖父,然而豁出去的也有她自己的命。
他接著道:“一旦被發現的話,我們三個可能都走不了了。”
顧嬌沒有猶豫地取出手術刀:“我盡快。”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認下他這個祖父了嗎?”
“沒有。”顧嬌將手術刀拆封,“他不是我祖父,不過,為兄弟兩肋插刀,應該的。”
拜把子,她是認真的!
完全誤會了的顧承風感到自己心口一陣酸脹與動容,原來在她心裏,自己是她的兄弟!
顧嬌:你想多啦。
你不是,躺在地上這個才是。
“需要我做什麽嗎?”顧承風義薄雲天地問!
顧嬌決定暫時先不和他掰扯輩分,她將手術刀與麻醉藥拿出來:“找東西把門縫堵死,不要讓任何光線透出去。”
酒窖裏也沒個抹布啥的,顧承風於是將自己的中衣撕了下來,用匕首割成一條條的堵住了門縫與門裂。
邊塞天寒地凍,酒窖內沒燒火炕,為了防止手術途中老侯爺出現體溫過低的情況,顧嬌又讓顧承風拆了桌子,澆上一點烈酒,生了個小火堆。
天空下起了雪籽,劈裏啪啦地打在屋簷與地上,恰如其分地遮掩了柴火燃燒的動靜。
顧嬌的動作很輕,神色很冷靜。
她為老侯爺打上點滴,讓顧承風找了個架子把吊瓶掛上。
老侯爺內出血嚴重,進行硬膜外阻滯麻醉不太方便,顧嬌給他上了全麻。
老侯爺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也沒了,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現場條件不適合用手術鋪巾,顧嬌為老侯爺大麵積消毒過後直接就在他的左上腹劃開了一道口子。
血性腹水唰的順著傷口溢了出來。
顧承風連呼吸都屏住了!
顧嬌將脾髒充分遊離,順利提出切口外,顧承風隻看了一眼,就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顧嬌冷靜地繼續著眼前的手術,她找到脾髒上的活動性出血點對其進行縫紮,縫紮過後若還是止不住血,就隻能選擇切除部分脾髒或者全部的脾髒。
脾髒不是闌尾,切了就切了。
脾切除術所帶來的的後遺症是終身性的,一旦做了這個手術,老侯爺將再也無法上戰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頭的雪籽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太守府陷入了萬籟俱寂。
火堆裏不時傳出劈啪的聲音,每劈啪一下,顧承風的心都緊一下。
顧嬌全身心地投入了手中,她一雙素手早已鮮血淋漓。
縫紮的效果很明顯,不需要切除脾髒,隻用縫合修補所有裂口。
脾修補術已完成,手術進行到了收尾階段,接下來是縫合腹部的傷口。
顧承風拽緊了拳頭,在心裏默念著,千萬別來人,千萬別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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