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皇帝曉真相(二更)
“寧安你沒事吧?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是不是磕哪兒碰哪兒了?”皇帝看向懷中似乎有些緊張的寧安公主問。
寧安公主低聲道:“我沒事,剛剛好險,多虧皇兄及時接住我,不然我就要摔傷了。”
皇帝看了看身後的椅子,後怕地說道:“是啊,差一點你的腦袋就要撞在椅子上,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寧安公主含糊地嗯了一聲。
皇帝扶著她在凳子上坐下。
認罪書已經到了皇帝手中,那就沒可能再讓它發生第二次意外了。
皇帝坐回椅子上後衝魏公公看了一眼。
魏公公伺候皇帝多年,要是連這個眼神兒都看不明白就白做總管這麽多年了。
他趕忙叫來兩個小太監,將火盆抬遠了些,確保皇帝就算摔個十回八回也不會將認罪書掉進火盆。
皇帝迫不及待地展開了認罪書,這封認罪書足足寫了十頁,比白坤的認罪書多了九頁,其中詳細地記錄了花夕瑤的出身、頭幾年的顛沛流離,以及她如何來到仙樂居。
花夕瑤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其祖父是南城太守,因犯了貪汙案被打下昭獄,祖父被斬首,其餘家眷皆被判了流放。
花夕瑤才兩歲,對家中的變故感慨不深,除了每天再也吃不飽穿不暖,時不時看見家人遭到毒打。
她是許久之後才明白自己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那時她已經七歲了,是個機靈漂亮的小姑娘,被一間青樓的老鴇看上,買回去打算好生教養幾年成為青樓的搖錢樹。
奈何花夕瑤在青樓過得並不順遂,時常遭到大孩子的欺負,一個天寒地凍的晚上她逃走了。
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又能走多久呢?
後半夜她暈倒在了一個髒兮兮的巷子裏,醒來時躺在了一輛不知前往何處的馬車上。
馬車裝飾得極好,又幹淨又寬敞,還散發著不同於庸脂俗粉的香氣。
就是在這輛馬車裏,花夕瑤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她本名不叫花夕瑤,她的姓氏也早在被賣入青樓時被強行抹掉了,她在青樓叫蘭兒,她討厭這個名字。
眼前那個溫柔的女子便賜了她一個全新的名字。
女子望了望窗外的斜陽,對她道:“你就叫花夕瑤吧。”
那個乖巧的小姑娘愣愣地點了點頭。
皇帝看得有點潸然淚下。
明明是一封認罪書,為毛寫得這麽感人肺腑?
花夕瑤當真是官家千金嗎?
是的。
她當真被賣入了青樓嗎?
非也。
有關花夕瑤的出身,莫千雪隻說了一句“似乎她祖父曾經在哪裏做過官,後麵犯了事被抄家了。”
後麵全是老祭酒瞎編的。
他也不怕皇帝讓人去查,反正被抄家的官員一抓一大把,一捆麻袋裝不下!
花夕瑤比莫千雪早兩年來仙樂居,這個是有目共睹的事兒,不必瞎編亂造,當然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個收養了花夕瑤的女子。
她將花夕瑤訓練成為一個才貌雙全、武藝高強的女子,將她送來京城仙樂居,成為自己身邊的第二心腹。
第一心腹是莫千雪。
莫千雪比花夕瑤晚到女子身邊,並且莫千雪也一直被女子暗中培養,然而她們在進入仙樂居前兩個從未見過麵。
認罪書上以花夕瑤的口吻分析的是緣故是女子擔心她們自幼一起長大,會生出感情來,她們不允許對主人以外的人產生依賴與感情。
這其實是老祭酒的個人分析。
這一段是真的。
皇帝看到這裏時心底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厭惡。
什麽人如此變態與歹毒?
他神色凝重地將認罪書看完了,認罪書裏不僅交代了花夕瑤的個人經曆,也交代了仙樂居這些年在京城暗中部署的事情,譬如,仙樂居就曾打著太後的名義震懾前來鬧事的事。
皇帝心裏更來氣了!
竟然利用他母後?
很好,這個仙樂居的幕後主人膽子真不小!
認罪書的後半截著重交代了針對顧嬌的案子,與白坤交代得差不多,莫千雪假死金蟬脫殼,接近顧嬌,花夕瑤數次代為轉達少主的命令,讓莫千雪對顧嬌動手。
最後一次去找莫千雪時被莫千雪打暈灌了藥,再醒來就是在刑部大牢。
認罪書還交代了花夕瑤原本沒打算背叛少主,可少主竟然派人來給她下毒,真是一腔忠心喂了狗!
既然少主做初一,那就別怪她做十五!
“少主其實你們也認識,她的確是皇族的公主,也的確喚陛下皇兄,她的名諱是——”
第九頁到這裏就結束了。
第十頁整張紙上隻寫著一個名字。
當皇帝看見那個名字時,猛地倒抽一口涼氣,驚悚地看向了身旁的寧安——
碧霞殿。
皇甫賢又在窗前發呆了。
蓮兒無可奈何地抱著烤幹的衣裳走進屋,將衣裳放在床上後來到皇甫賢的身邊。
一股冷風吹來,蓮兒打了個激靈!
蓮兒歎道:“公子啊,你怎麽又坐在這裏吹冷風啊?奴婢推你過去烤烤火吧?原以為隻有邊塞冷,不曾想京城也這麽冷。”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皇甫賢的輪椅推到了火盆旁。
皇甫賢沒反對是因為他被凍僵了,話都說不出來了。
蓮兒又折回去將窗子關上。
皇甫賢坐在火盆邊上烤火,蓮兒則去將衣裳一件件疊好放回衣櫃。
她看著衣櫃裏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衣裳,再看自己疊的不太規矩的衣裳,清了清嗓子,道:“幹嘛疊那麽好嘛?不都要穿的?”
宮裏規矩大,能分到碧霞殿伺候的都是最優秀的宮人,蓮兒在邊塞的公主府沒受過那麽嚴苛的訓練,做起事來其實有點兒入不了宮女們的眼。
奈何她是寧安公主心腹,宮女們不敢當麵說她,隻得在她走後將她疊過的衣裳又再疊一遍。
“真是的。”蓮兒自尊心再次受挫,將自己那堆醜噠噠的衣裳放在了一堆整潔到不真實的衣物之上,悶悶地出去了。
她出去後不久,恢複了體溫不再僵硬的皇甫賢又推著輪椅來到窗邊,將軒窗用撐杆支起來。
窗子並不矮,他沒有腿,無法站立,所以其實這個動作對他而言很有難度。
他夠撐杆時差點從輪椅上摔下來。
所幸有驚無險。
他吹著凜冽的寒風,望著空蕩蕩的庭院,再一次凍到手腳僵硬。
天色暗了。
他垂眸,自嘲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