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藥物對他最後的仁慈。
可他不想吃,他不想睡,他想好好看看自己的母親,好好地做一回自己,人生最後幾個時辰,他不要睡過去。
他寧可承受千刀萬剮的痛苦,也要明明白白地離開這個世界。
信陽公主心如刀割,麵上微微一笑:“那,娘今晚陪著你好不好?”
拒絕的話他怎麽也講不出來。
他都要死了,就讓他任性一回吧。
他也想躺在娘親的身邊,想最後再多親近她一點。
母子倆都舍不得入睡。
信陽公主坐在床頭,為他講昭國的事。
其實她更想聽他說說他在燕國的事,他是怎麽長大的,他喜歡做什麽,不喜歡做什麽,都經曆過什麽。
可她知道他沒力氣了。
他像個孱弱的嬰孩靜靜地躺在她身旁,拉著她的手,連呼吸的力氣都快要沒了。
“娘喜歡種花,花房裏種了不少牡丹,你要是喜歡,明早娘給摘幾朵。”
一個男孩子怎麽可能會喜歡牡丹花?
她是心都亂了,眼淚在心口肆掠,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說什麽。
“我爹呢?”
他忽然虛弱地開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信陽公主的思緒一秒清醒,她思忖半晌,實在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那個男人,半晌,她低低地說了一句,“是個好父親。”
……
冰原之上,白雪茫茫。
宣平侯與十一頭冰原狼在寒風中呼呼地馳騁著。
宣平侯站在雪車之上,他身後烏雲翻滾,整個天色陰沉一片。
來的路上,靈王已經帶著他與其餘的冰原狼躲避了兩場暴風雪、一次山體雪崩,它如今仍不遺餘力地向前奔跑。
冰原狼在它的帶領下,沒有一個同伴因疲倦或膽怯而倒下。
宣平侯要控製雪車的轉向與平衡,其實也不能歇著。
回去的湖麵都結了冰,本以為不必再繞行,但因暴風雪的侵襲,他們還是時不時需要的改道。
他們穿過了陸地,來到了一條湖泊的冰層之上。
宣平侯望著在前領跑的冰原狼,眉心微蹙道:“靈王跑這麽快,是又要有暴風雪了嗎?”
他的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總感覺接下來的暴風雪可能沒那麽簡單。
他拽緊了韁繩。
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不好!
是雪崩!
“靈王!”
他大喝。
靈王似有所感,再次加快了速度,冰原狼也跟著它一起快了起來。
宣平侯回頭一望,隻見雪山上的雪塊成片成片地塌方了下來,如冰雪洪流一般朝著他們的方向席卷而來。
靈王忽然改道,一個急轉彎朝右側奔了過去,整個雪車隊伍都被它帶偏,往右邊拐去,從陸地竄上了湖麵的冰層。
宣平侯的雪車在隊伍的最後方,險些沒讓這個急轉彎生生甩出去!
虧他起先還覺著趕這玩意兒刺激。
眼下隻覺太要命了!
常璟不愧是打小玩雪車長大的,小心髒不是一般的強大!
宣平侯直接被吹到麵癱。
而就在他們拐彎後不久,雪崩的洪流便淹沒了他們方才所在的地方,一路直鋪過去,連小山都被吞沒了。
若是沒有靈王的急轉彎,這會兒整個雪車隊也全被雪崩吞沒了。
宣平侯暗鬆一口氣。
然而一口氣沒鬆完,他身後的冰層傳來嘣的一聲裂響。
宣平侯眉心一跳。
嘣!
嘣!嘣!嘣!
悶悶的開裂聲在冰下傳來,白色的裂縫自冰層內部蔓延開來,整個冰麵像極了要被人敲碎的冰藍色琥珀糖塊。
冰層下的水溫極低,掉下去用不了多久便會渾身麻痹,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高手能在這種低溫下遊過去。
嘣!
今天是不是很早呀?
有沒有早早的月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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