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死死踩著油門,在黑暗中橫衝直撞。
她全副武裝起來,把步槍掛在胸前,腰邊拴著手雷彈和彈匣,看上去像是一個女兵,可是一個沒經過風吹日曬的女兵。
她太瘦弱了,像是楊柳一樣纖細,即便背著槍,也覺得她連槍都舉不起來。
腳疼的厲害,她的腳踝是腫的,一用力就會疼,但疼她也得忍著,車上除她以外,就隻有一條小狗,難道指望小狗去踩油門麼?
好在還有一條小狗陪著她,昨晚出來的時候,有六輛汽車並駕齊驅,車上坐滿了裝備精良的持槍壯漢,讓人安全感十足,可現在就隻有她一個弱女子瘋了一樣在馬路上飆車。
她真是瘋了,這麼黑的天,她竟然敢一個人出門。
拜托,外麵不知道有多少吃人的怪物,它們長有鐵鉤那樣細長的利爪,很輕鬆就能撬開這個大號的鐵皮罐頭。
有槍又能怎麼樣?她就用過幾次手槍,步槍在她手裡,不一定能射的中,如果射空了,躲在罐頭裡的她,就會死的很慘。
其實她要手雷,並不是為了用來轟炸怪物,是為了能讓自己死的體麵一些。
如果有什麼東西跳到了車蓋上,要鑽進車內,她就拉開手雷的拉環,和那家夥同歸於儘。
她有些後悔了,真的開車到了無人生還的廢墟,才能切身實地感覺到這裡有多可怕。
她多希望有張CD,上麵載滿雄壯或咬牙切齒的情歌,再來一瓶烈酒壯膽,剛才為什麼不找他們要一瓶酒呢?
這裡沒有交警,酒駕又沒人管,她喝醉了一定就不會害怕了,可以欣然赴死。
可後悔也沒用,沒有回頭路了。
船已經開走了,就算她立刻調頭去岸邊,等著她的,也隻有荒蕪的死寂。
自己選的路,咬著牙,也要走完。
她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下了這個決心,她是個從不聽彆人勸的女人啊,說了那麼多,想了那麼多,聽了那麼多,其實心底早就有了答案不是麼?
她不去找他,誰還願意去找他呢?難道看著他和氫彈一起爆炸麼?
但說真的,她好害怕,這裡連路燈都沒有,她看不清前麵的路,憑著記憶轉動方向盤。
前麵的路那麼長,那麼空,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她一點計劃都沒有,不知道哪裡可能會有線索,她衝出來,全憑著一腔熱血。
一定能趕上的!童話故事裡不都是這樣麼?
公主和王子奇跡般地相遇,然後一切問題得到解決,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好人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想到這些,她就鉚足勁踩油門,好像習慣疼痛了,就這種程度而已,越疼越讓她清醒!
可旅途不是一帆風順的,有什麼東西來了,汽車引擎聲,在這座城市裡格外明顯,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得到。
昨晚她就看到了好幾隻怪物,就是某位研究員歸類出來的強感染體,都是被汽車的引擎聲吸引過來的。
但那時候,她不需要擔心,隨行的士兵會處理,他們甚至不需要停車,搖下車窗,幾十架機槍齊射,怪物就變成篩子躺在馬路上了,越野車攆過屍體時,就像是攆過一條減速帶。
可現在就她一個人,她掌握方向盤就不能拿起槍,拿起槍,就不能掌握方向盤。
那乾脆就撞過去!
她的腳沒有鬆開油門,硬生生朝著擋在路中間的那東西撞過去。
後胎帶著刺耳的尖叫聲在坡道上滑動,車燈光柱掃過那個匍匐的怪物,最後前車狠狠地撞上去,她感覺到猛地一震,安全帶箍住她,不讓她摔倒。
小白就沒這好的運氣了,它摔在了座椅下麵,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好在這輛軍用越野車的質量很好,撞上東西也沒出故障,剛才的撞擊,不至於讓安全氣囊彈出來,她順利地碾過去了。
她順著白天離開的路,找到了那條步行街。
她不敢往前開了,她聽到了黑暗之中的咀嚼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咬碎了骨頭。
是被牆壓死的士兵屍體,屍體上傳出的血腥味,吸引了怪物聚集到一起,它們在黑暗中挖掘,把那些沾滿泥粉的殘肢斷臂撿出來,貪婪地啃食。
小白比她還要害怕,它躲在座椅下麵一動不動,縮成了一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