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摸了摸發燙的殘玉,又看了看柳如煙懷裡的手稿。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剛逃出一個陷阱,又掉進了另一個更大的局裡。
而這個局的中心,可能藏著王雄最見不得人的秘密。
洞外,黑繩抽打的聲音突然變密了。
柳如煙的手指在紙角上掐出個月牙印,輕聲道:"這手稿......可能寫著解咒的法子。"
林風望著洞外翻湧的黑霧,又看了看懷裡的殘玉。
他知道,等黑繩消停些,他們必須得弄明白這玉片和手稿的關聯。
但此刻,他隻能先讓所有人喘口氣——畢竟,他們剛剛從鬼門關撿回條命,而真正的麻煩,可能才剛剛開始。
洞內燃起的篝火劈啪作響,火星子撞在洞頂的鐘乳石上,又落回柳如煙攤開的手稿上。
她跪坐在青石板上,發梢還滴著冷汗,指尖卻像被釘死在泛黃的紙頁間——那行被蟲蛀得隻剩半截的小字,正隨著她顫抖的呼吸忽明忽暗:"陰玉引煞,百年一醒,血祭三城,怨氣成軍。"
"柳姑娘?"雲裳端著藥碗湊過來,碗裡的薑湯晃出半盞,"楚小姐讓我給您......"
"百年。"柳如煙突然出聲,聲音像被凍住的琴弦,"每隔百年,這邪物就會蘇醒一次。
上一次......"她翻到手稿背麵,那裡畫著幅模糊的地圖,三個圈起來的紅點被黑墨塗得斑駁,"是乾元四十二年,漠北三城一夜之間變成死城,史書上寫""瘟疫橫行"",可這圖上標著""陰玉碎,煞潮起""。"
蘇婉兒的玄鐵劍"當啷"砸在地上。
她正用布巾擦臉上的黑血,聞言猛地抬頭,布巾滑到腳邊:"王雄養這些玩意兒,莫不是要湊夠百年之數?"
"他要開煞潮。"柳如煙的指甲掐進掌心,"用活人血祭養陰玉,等怨氣凝到臨界點,煞潮就會像洪水一樣衝出去——漠北三城隻是前例,這次他要衝的......"她的目光掃過洞外還在震顫的鬆林,"可能是京城。"
洞外突然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
影衛隊長猛地按住腰間的刀,幾個影衛立刻背靠背站成半圓,刀刃在火光裡泛著冷光。
林風伸手按住影衛隊長的手腕,殘玉的熱度透過掌心傳來,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是三天裡第三次遇襲,王雄的後手遠比他們想得更狠。
"是楚姑娘的信鴿。"雲裳突然指著洞頂。
一隻灰羽信鴿撲棱棱落在楚瑤肩頭,爪間係著的竹筒還沾著泥。
楚瑤解下竹筒時,指節泛白——這是她聯係太醫院張院判的暗號鴿,平時輕易不用。
她抽出信箋掃了兩眼,突然攥緊信紙,指縫裡滲出血:"張院判說,王雄的私兵正在往邊境調集糧草,他安插在兵部的線人看見調兵令......"她頓了頓,抬頭時眼底燃著火,"調的是鎮守北疆的玄甲軍。"
"玄甲軍?"蘇婉兒抄起劍站起來,"那是皇上親軍,王雄怎麼調得動?"
"他調不動。"林風摸了摸殘玉,玉麵的溫度已經燙得他發疼,"但他能偽造。"三天前在王雄私宅搜到的虎符拓本突然浮現在眼前,拓本邊緣還沾著朱砂——那是兵部用印的痕跡。
他突然想起皇帝前日批的折子,北疆守將請求增糧的奏疏被壓在禦案最底下,"王雄扣了北疆的軍報,再偽造調令把玄甲軍調出駐地......"
"那北疆防線就空了!"影衛隊長的刀嗆啷出鞘半寸,"卑職前日巡邏時看見山腳下有馬隊,還以為是商隊......"
"是運陰玉的。"柳如煙將手稿小心收進懷裡,紅筆在掌心轉了兩圈,"陰玉需要活人氣血養著,馬隊裡裝的不是貨物,是被封了啞穴的百姓。"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手稿裡還說,煞潮啟動需要""引"",是個生辰八字極陰的人......"
"小姐!"雲裳突然拽住楚瑤的袖子,手指指向洞外。
一道黑影從藤條外閃進來。
那是個渾身沾著草屑的影衛,右耳缺了半塊——正是林風派去探查王雄殘餘勢力的探子。
他單膝跪地,喉結動了動,聲音像砂紙擦過石板:"林公子,王雄的暗樁在青牛鎮集結了。"他從懷裡掏出半塊染血的令牌,"卑職混進他們的夥房,聽見二當家說,今夜子時要劫......"
"劫什麼?"蘇婉兒的劍已經橫在探子頸側。
探子咳了兩聲,黑血順著嘴角滴在青石板上:"劫......劫雲州城的糧道。
他們說......說煞潮一起,糧道一斷,京城就成了甕中之鱉。"他突然抓住林風的褲腳,指甲幾乎要摳進布帛裡,"卑職還聽見他們提......提""引""的名字,是個......"
"噗。"
一根黑繩突然穿透探子的後頸。
那繩子細得像根頭發絲,卻帶著穿金裂石的力道,探子的瞳孔瞬間渙散,黑血順著繩孔"滋滋"冒起青煙。
洞外的銅鈴聲驟然拔高,像無數根鋼針紮進眾人耳膜。
柳如煙猛地撲過去拽住林風的胳膊:"煞潮要提前了!
手稿裡說,引魂鈴響破九霄,就是陰玉成型的時候!"
林風的殘玉"哢"地裂開道細紋。
他望著探子逐漸冰冷的屍體,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廟看到的王雄私兵——那些被抽乾魂魄的士兵,脖頸上也有這樣的小孔。
王雄的局不是從今天開始的,而是從他貶去邊陲那天,甚至更早。
"蘇姑娘,帶雲裳和楚瑤從後洞撤。"他反手抽出軟劍,劍鞘拍在蘇婉兒掌心,"影衛隊長,你帶兩個人去雲州城報信,就說玄甲軍調令是假的。"
"那你呢?"蘇婉兒攥緊劍鞘,玄鐵劍在她背後映出冷光。
林風摸了摸裂開的殘玉,《乾坤訣》的口訣突然在耳邊炸響:"玉碎則煞至,心定則鋒出。"他望著洞外翻湧的黑霧,那裡有黑繩正像蛇群般攀上藤條,銅鈴的"嗡"聲裡,隱約能聽見無數人在哭號——那是被王雄用來祭陰玉的百姓。
"我去會會這煞潮。"他轉身時,軟劍已經出鞘三寸,"順便,把王雄的""引""找出來。"
洞外的黑繩突然繃直,藤條被扯得"哢嚓"作響。
柳如煙攥緊懷裡的手稿,紅筆在掌心刻出深痕——她知道,林風這一去,不隻是要破煞潮,更是要撕開王雄最見不得人的底牌。
而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露出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