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門在三人麵前泛著冷光,青石板上的符文呈螺旋狀盤繞,每一道刻痕都深可見骨,邊緣還帶著經年累月的銅鏽。
柳如煙的指尖在符文上輕輕劃過,發間銀飾隨著動作輕響:"這是千機閣的鎖魂紋,當年給太皇太後造地宮時用過。"她話音未落,林風已握緊腰間殘玉——方才地道裡的血跡還帶著楚瑤常用的龍涎香,他每多耽擱一刻,心口就像被火炭灼著。
"需要多久?"他聲音發緊。
柳如煙沒抬頭,從懷中摸出三枚細如牛毛的金鉤,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王雄的人能防住普通盜門,防不住我。"她屈指叩了叩第三道符文,金鉤順著刻痕探進去,腕間銀鈴突然輕顫——這是她獨門的機關探測法。
蘇婉兒的玄鐵劍已出鞘三寸,劍尖垂在身側,目光如刀掃過地道兩側,靴底在磚縫間碾出細碎的血漬:"有動靜我先劈門。"
林風的殘玉突然燙得灼手,他低頭看向掌心,那抹暖光正好映在柳如煙的金鉤上。"哢"的一聲輕響,最外層符文突然轉動,露出下方暗格。
柳如煙的金鉤閃電般勾住暗格裡的銅簧,另一隻手迅速按在左側第三道符文上:"屏住呼吸。"話音未落,門內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青石板緩緩向兩側退開,黴味混著墨香撲麵而來。
"林大人。"蘇婉兒突然拽住他衣袖。
林風抬頭,隻見密室裡整麵牆的檀木架上堆著賬本,最上麵一本的封皮還沾著新鮮的墨跡——顯然有人剛整理過。
他兩步跨進去,指尖劃過賬本上的朱批,瞳孔驟縮:"吏部侍郎周明遠,去年春闈收了十七份關節;戶部員外郎李茂,往河工款裡摻了三成砂石......"他翻到最後一頁,紙背的血漬滲透過來,赫然是王雄的私印。
"這夠抄他九族了。"蘇婉兒的劍在燭火下晃了晃,劍尖挑起牆角一卷泛黃的帛書。
她展開時,幾星炭灰從帛書上簌簌落下,露出上麵用朱砂標紅的點:"幽州廢礦、滄州鹽倉、江陵碼頭......"她指尖停在最下方的"承明殿偏殿",抬頭與林風對視,"和地道裡刻的字一樣。"
林風的殘玉突然燙得幾乎握不住,他想起地道裡那行血字"承明殿偏殿,香爐下三尺",又想起楚瑤常說承明殿的龍涎香是用南海珍珠粉調的。"幽冥會的據點。"他低聲道,指腹擦過帛書上的朱砂,"王雄把北境軍符藏在虎賁營,把密信藏在青樓,這些標記......"
"是他們轉移贓物的路線。"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指尖捏著半片碎玉,"剛才在門縫裡撿到的,和楚姑娘耳墜上的碎玉紋路一樣。"她聲音發顫,一貫冷靜的眉尾微微發緊。
林風隻覺喉頭發腥,殘玉的熱度順著血脈往眼眶裡鑽——楚瑤的耳墜是他去年中秋在西市買的,當時她嫌貴,他說"配得上我的女官"。
"先收了這些。"蘇婉兒將帛書卷好塞進懷裡,劍穗上的紅珊瑚撞在賬本上,"王雄的死士能找到這裡,說明消息走漏了。"她話音未落,地道裡突然傳來石塊滾動的聲音。
林風的殘玉"啪"地裂了道細紋,他猛地轉頭,正看見柳如煙蹲在檀木架後,指尖捏著半封未寄出的信。
信紙上的墨跡未乾,最末一行字被血浸透,隻隱約能認出"林...不可信...承明殿..."
"柳姑娘?"蘇婉兒的劍指向地道入口。
柳如煙將信塞進衣襟,抬頭時眼尾泛紅:"是巡城衛的腳步聲,大約三十人。"她摸出腰間的信號彈,卻被林風按住手腕。"帶賬本走。"他指腹擦過楚瑤的碎玉,聲音低得像淬了冰,"承明殿的香爐下,該去看看了。"
地道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婉兒的玄鐵劍挑起兩摞賬本甩給林風,自己扛起最大的那箱。
柳如煙最後看了眼密室角落的碎玉,指尖在門框上快速敲了七下——這是讓暗樁清理現場的暗號。
當三人消失在地道儘頭時,巡城衛的火把正好照亮密室門框上的血字,為首的百戶盯著那行"承明殿偏殿,香爐下三尺",喉結動了動,摸出懷裡的密信:"林大人果然來了。"
地道口的青石板在身後轟然閉合時,林風的殘玉仍在掌心灼出紅痕。
他攥緊裝著賬本的布包,靴底碾過潮濕的苔蘚,聽見蘇婉兒在前方壓低聲音:"左首第三棵老槐,馬廄留了三匹快馬。"柳如煙落在最後,指尖還捏著那半封信,墨跡未乾的紙頁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
"林大人。"她突然停步,火把的光映得她眼尾泛紅,"這信不是殘的。"
林風轉身時,看見她另一隻手從袖中抖出半片薄如蟬翼的竹箋——方才在密室裡,那半封染血的信原是被人用刀裁去了下半截。
柳如煙的金鉤挑開竹箋背麵的蠟封,一行行小字在月光下顯形:"十五夜子時,禁衛軍換防,火油車入西華門,伏兵於承明殿藻井......"她聲音發顫,"王雄的死士藏在京郊破廟,領頭的是他最器重的暗衛統領""玄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