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柳如煙反手將信塞進阿朱手裡,"立刻放飛最快的信鴿,告訴林帥西嶺坳有埋伏!
再帶一隊人去通知百姓撤離,就說...就說柳媽媽的胭脂鋪要清倉,讓所有人往東走!"她扯下鬢間的珍珠簪子,塞給阿朱,"用這個雇馬車,不夠的話...把我在醉春樓的地契押了。"
阿朱望著她泛紅的眼尾,突然明白過來。
她咬著唇點頭,轉身往村裡跑,發間的珠花在雪裡一閃一閃。
柳如煙望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信,突然笑了——這笑比哭還難看,"王雄啊王雄,你當我柳家的情報網是擺設?"她摸出火折子,將密信燒成灰燼,火星落在雪上,滋啦一聲滅了。
此時的長樂宮,楚瑤正蹲在草棚裡給傷兵換藥。
她的鳳冠不知丟在哪兒了,發髻鬆鬆挽著,素色宮裙沾著血漬。
傷兵小伍疼得直抽氣,她便輕輕吹了吹他的傷口:"忍忍,再忍忍,藥敷上就不疼了。"小伍望著她眼尾的淚痣,突然想起前幾日在城牆上,這位金枝玉葉舉著火把喊"同袍不死,乾元不滅"時的模樣——原來公主的手,也會沾血。
"公主,糧草車到了!"門外傳來老卒的聲音。
楚瑤站起身,裙擺掃過滿地藥碗,"快卸到東棚,讓夥頭軍煮熱粥!"她扶著門框往外走,卻一個踉蹌。
旁邊的醫女趕緊扶住她:"殿下,您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無妨。"楚瑤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林帥在前線拚命,我在後方多熬一夜算什麼?"她望著遠處排成長龍的運糧隊,有白發的老丈牽著驢車,有婦人背著繈褓幫忙抬擔架,突然笑了,"你看,百姓們都來了。"
戰場中央突然傳來氣勁爆裂聲。
林風剛要追李玄,卻被一道黑影攔住。
那人身著青衫,腰間懸著半塊殘玉——和林風懷中的碎玉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林公子。"青衫人開口,聲音像浸在寒潭裡,"他中了"傀儡蠱"。"他抬手按在李玄後心,一道金光沒入對方體內。
李玄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團黑霧從他口中噴出,在空中凝成蛇形,轉瞬消散。
林風瞳孔驟縮:"這是...王雄的手法?"
"不止。"青衫人收回手,指尖微微發顫,"蠱蟲裡有股熟悉的氣,像...像當年滅我楚家滿門的那位。"他望著李玄逐漸平靜的臉,歎了口氣,"他現在隻是昏迷,醒了或許能記起些什麼。"
林風摸出懷中的碎玉,和青衫人腰間的殘玉輕輕相碰——發出清越的鳴響。
他剛要開口,突然覺得喉頭一甜,鮮血濺在碎玉上,染紅了半片紋路。
"林帥!"蘇婉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降書拿來了!"
林風擦了擦嘴角的血,望著雪地裡昏迷的李玄。
師兄的臉在雪光下顯得很白,像極了當年他們在師門後山練刀時,被師父罰跪雪地的模樣。
那時李玄總說:"小風,等我當了將軍,一定讓你做最風光的軍師。"
可如今,將軍的鎧甲染了毒血,軍師的掌心裡,攥著能要人性命的碎玉。
雪越下越大,將戰場的血跡慢慢覆蓋。
林風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帥帳,又看了看懷中的碎玉,突然覺得有些冷——比當年跪在雪地裡時,還冷。
他強撐著傷體,一步步走向帥帳。
雪地上的腳印深淺不一,像極了當年他和師兄並排練刀時,踩出的痕跡。
而在這一片素白之下,那團被青衫人逼出的黑霧,正隨著北風,飄向京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