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的黑洞裡,心跳聲像重錘擂在耳膜上。
林風的玄鐵軟甲還沾著血,此刻卻比山風更冷——那不是活物的心跳,是某種被封印千年的東西,在沉睡中被攪醒了。
"婉兒。"他反手扣住蘇婉兒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皮甲滲進來,"摸這地脈。"
蘇婉兒的指尖剛觸到裂開的岩縫,便猛地一顫。
地底下翻湧的氣浪裹著腐鏽味,像毒蛇信子般舔過她的手背。"是陰煞之氣,比萬魂鐘裡的更沉。"她握緊腰間的雁翎刀,刀鞘上的纏繩被手心的汗浸得發滑,"那老東西說破的是封印,難道..."
"第七重,歸元返本。"林風閉了眼,《乾坤訣》的紋路在玉牌上流轉如活物。
內力順著指尖紮進地裂,他仿佛看見一條暗紅的脈絡在地底蜿蜒,脈絡儘頭壓著塊斑駁的碑——碑身刻著"鎮邪"二字,鎖鏈斷成齏粉,而鎖鏈下蜷著團黑霧,正被萬魂鐘殘餘的怨氣一點點喂大。
"是古老的怨念。"他睜開眼時瞳孔裡泛著冷光,"萬魂鐘根本不是主陣,是引子。"
話音未落,山腳下傳來馬蹄聲。
柳如煙的青騅馬衝上山坡,她發間的銀鈴撞得叮當響,懷裡還抱著本邊角卷翹的《玄門誌怪錄》。"林帥!"她翻身下馬,發梢沾著星子般的血珠——顯然是從情報點一路殺過來的,"老鴉嶺下是千年前封印九幽邪君的禁地!
那口鐘埋在這裡三百年,就是為了用活人怨氣慢慢腐蝕封印!"
林風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他想起前日柳如煙說的"空墓",原來那墓碑下鎖的不是死人,是比死人更可怕的東西。"若讓邪君醒過來?"
"整個戰場會變成陰陽交界。"柳如煙的指尖掐進書脊,"亡靈會從地脈裡爬出來,比敵國十萬大軍更難對付。"
地裂突然又震了震,蘇婉兒的刀"當啷"磕在岩壁上。
她望著黑洞裡漸漸滲出的黑霧,喉結動了動:"國師跑了。
我追過去時,他鑽進了地下通道。"她從懷裡摸出半支燃著的鎮魂香,煙霧在風裡扭成蛇形,"用楚瑤的香探路,裂隙裡有活人腳印——他們要完成獻祭儀式。"
林風的目光掃過遠處的軍營。
聯盟年輕將領陳虎正帶著士兵搬運玄鐵樁,見他望過來,立刻挺直腰杆敬了個軍禮,臉上還沾著剛才搬石頭蹭的灰。
江湖新秀周小棠跟在陳虎身後,手裡的劍穗被風吹得亂晃,顯然還在為剛才沒搶到衝陣的機會懊惱。
"陳虎。"林風揚聲喚道。
陳虎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鎧甲上的鐵片撞得嘩嘩響:"末將在!"
"帶三千人封鎖所有山道。"林風抽出腰間的令旗拍在他手裡,"邪氣壓不住就會順著地脈往外滲,你守不住,整個乾元邊境的百姓都要遭殃。"
陳虎的喉結動了動,手指把令旗攥得發皺。
他想起前日林風替小兵擋刀時濺在甲胄上的血,突然挺直了背:"末將用項上人頭立誓,絕不讓半縷邪氣漏出去!"
"周小棠。"林風轉向那少年,"帶你的江湖兄弟守在山道外圍,若有邪物衝陣,專砍它們的膝蓋——陰魂最怕活人陽氣,砍斷腿就散得快。"
周小棠的眼睛亮了,他用力抹了把臉,劍穗上的紅綢被攥成個團:"林帥放心!
我師父說過,邪不壓正,我們砍他娘的!"
林風望著這兩張還帶著青澀的臉,突然想起自己初入官場時,也是這樣把"正義"二字刻在骨頭裡。
他伸手拍了拍陳虎的肩,又對周小棠點了點頭,轉身對蘇婉兒和柳如煙道:"我們下去。"
地下密道比想象中更潮濕。
黴味混著鐵鏽味往鼻腔裡鑽,蘇婉兒的雁翎刀劃出火星,照亮洞壁上斑駁的血痕——是新鮮的,還帶著溫熱的腥氣。
"在這兒!"柳如煙突然停住腳步。
她的銀鈴發飾輕響,指尖點向洞壁上的刻痕:"這是邪道的血祭陣。"
洞廳中央,邪道門派掌門正站在一座青銅祭壇前。
他的道袍被血浸透,手裡舉著把帶倒刺的匕首,刀尖懸在三個被捆住的孩童頭頂。"林將軍來得正好!"他抬頭時,眼裡泛著癲狂的紅,"這三個童男童女的血,能讓邪君徹底醒過來——"
"住口!"蘇婉兒的刀已經出鞘。
刀光掠過祭壇,割斷了捆著孩童的繩索。
她反手抓住最近的男孩甩向柳如煙,吼道:"帶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