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月初一都會讓人送傷藥來,怕我們撐不住...姑娘,他是好人,就是被拿捏住了軟肋。"
柳如煙的耳中嗡鳴。
她想起三天前在吳老將軍的書房裡,看見他孫子的生辰八字壓在鎮紙下,墨跡還未乾透;想起昨日在他的藥罐裡,發現半片敵國特有的"牽機草"——那是用來控製人質的毒藥。
"諸位先調息恢複。"她將解藥瓶塞進老者手裡,"我得回營找林帥。"
她剛翻出洞口,懷裡的信鴿突然振翅。
她解開鴿腿上的紙條,月光下"錢千總落網"五個字刺得她眼睛發酸。
與此同時,蘇婉兒正帶著三個親衛策馬狂奔。
她的玄色披風被風掀起,露出腰間那柄染血的長劍——方才在防線巡查時,她在西哨發現三個哨兵的喉管被割斷,傷口呈十字形,正是敵國"十字刃"的手法。
"林帥,西哨有敵國死士滲透。"她掀簾而入時,發梢還滴著夜露,"末將審了個活口,說敵軍先鋒營今夜會攻南城門,他們的"戰神"會親自督戰。"
林風正在看柳如煙送來的密信,聞言猛地抬頭:"吳老將軍?"他捏著信紙的手青筋暴起,"他孫兒被敵國扣在幽州?"
"是。"蘇婉兒將染血的十字刃拍在案上,"那死士還說,敵國戰神此次帶了三十車火藥,要炸咱們的糧倉。"
林風的手指在地圖上快速移動。
他圈出南城門、糧倉、幽州三個點,又畫了條虛線直插敵軍後營:"蘇姑娘,你帶八百玄甲衛,今夜子時潛入敵軍後營。
目標隻有一個——找到敵國戰神的帥帳。"
"末將明白。"蘇婉兒按住劍柄,目光如刀,"若找不到,我便把後營翻個底朝天。"
此時的楚瑤正坐在宮中的牡丹亭裡。
她穿著月白錦袍,腕間的翡翠鐲子與銀壺相碰,發出清脆的響。
下方二十餘位貴族夫人圍坐,其中定北侯夫人正舉著酒杯:"公主這葡萄酒,比去年的更甜。"
"是北境新貢的。"楚瑤淺笑著為她斟酒,"聽說定北侯夫人的表兄在幽州做生意?
不知可還順利?"
定北侯夫人的手頓了頓,酒液濺在錦緞上:"順...順利。
他說幽州的胡商最近都在囤糧,說是要打大仗。"
楚瑤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記得三日前收到的軍報,幽州的糧價確實漲了三成。"胡商囤糧?"她端起酒杯,"可我聽說,敵國的運糧隊這月過了三次雁門關。"
定北侯夫人的臉瞬間慘白。
她打翻酒杯,酒液順著桌沿滴在地上,像一灘凝固的血:"公主說笑了,胡商囤糧...不過是想賺些差價。"
楚瑤放下酒杯,指尖輕叩桌麵。
暗處的宮娥立即上前,用銀盤托著一卷帛書:"夫人不妨看看這個。"帛書上是定北侯表兄與敵國商人的書信,末尾蓋著敵國的虎紋印。
"拿下。"楚瑤的聲音依舊溫和,"還有,把與這位夫人有過書信往來的,都請去偏殿"喝茶"。"
當林風見到吳老將軍時,這位兩鬢斑白的老將正跪在主帳外。
他的鎧甲擦得鋥亮,腰間的"鎮北"劍垂在地上,劍穗上的紅綢褪了色,卻依舊整齊。
"末將求見林帥。"他的聲音帶著老邁的沙啞,"末將有罪,願以死謝罪。"
林風掀簾的手停在半空。
他想起十年前初見吳老將軍時,那員在沙場上殺紅了眼的老將,曾把自己護在身後,喊著"保護好新科狀元";想起上個月慶功宴上,吳老將軍拍著他肩膀說"林小子,你比我當年還狠"。
"進來。"他轉身坐回主位,聲音發悶。
吳老將軍爬進帳中,額頭抵著地麵:"林帥,末將的孫兒被敵國扣在幽州,他們說...說隻要末將每月送三十箱假藥、調走五十個守兵,就放了孩子。
末將知道這是叛國,可那是我兒子唯一的骨血..."
他抬起頭時,臉上全是淚痕:"末將這些日子每晚都夢見那些因假藥喪命的兄弟,夢見被調走後失守的關卡。
林帥,您殺了我吧,隻要能換我孫兒平安..."
林風盯著他腰間的"鎮北"劍。
劍鞘上的劃痕是當年抗敵時留下的,每道都對應著一場惡戰。
他想起柳如煙信裡的話:"幽州的敵營地牢,確實關著個七歲男童,身中牽機毒,每日需服解藥。"
"把吳老將軍送到後營的暖閣。"他對親衛說,"派十個好手守著,每日送三次參湯。"
吳老將軍猛地抬頭:"林帥,您不殺我?"
"殺你簡單。"林風站起身,玄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可殺了你,你孫兒必死,敵國的陰謀也斷了線索。"他走到吳老將軍麵前,彎腰拾起那柄"鎮北"劍,"這柄劍跟了你四十年,替你擋過十二箭、接過大刀十七次。
它沒看錯你,我也沒看錯。"
吳老將軍突然哭出了聲,像個孩子般顫抖著:"末將...末將願以命相報。"
"留著命。"林風將劍還給他,"等救出你孫兒,你親自教他耍劍。"
子時三刻,林風站在城樓之上。
夜風卷著沙粒打在他臉上,遠處敵軍的營火連成一片,像條吞噬天地的火龍。
他摸了摸腰間的逆脈圖,《乾坤訣》的真氣在體內流轉,燙得他心口發疼。
"這一戰,必須贏。"他對著風喃喃,聲音被吹得支離破碎。
城樓下方,親衛正往演武場搬來十三麵戰鼓。
鼓麵是用北境玄牛的皮蒙的,敲起來能傳十裡。
明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戰旗上時,他會穿著玄甲站在高台上,對著十萬大軍喊出那句憋了三年的話——
"跟我殺,殺穿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