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靴底碾過燒焦的草屑,火星子在腳邊劈啪炸開。
前營本該支起三百頂營帳的空地上,此刻隻歪歪扭扭立著二十幾頂灰布帳篷,像被抽了脊梁的老狗。
他喉結動了動,想起三日前點兵時,各營將官還拍著胸脯說"士卒用命,枕戈待旦"。
"林帥。"老周的聲音帶著沙礫般的粗糲,他掀開半幅破旗似的營帳簾,露出裡麵空蕩蕩的草席,"末將查了東三營,半數鋪位沒睡過人。
夥頭軍說,後半夜總有人裹著毯子往林子裡鑽。"
林風蹲下身,指尖拂過草席上未乾的水漬——是淚水洇的,帶著鹹腥氣。
遠處傳來幾句含混的低語,他抬眼望去,三個士卒正縮在篝火旁,火舌舔著他們發黑的甲片,卻照不亮眼底的陰雲。
其中一個小兵聽見腳步聲,猛地站起,腰間的鐵劍當啷砸在石頭上。
"慌什麼?"林風放軟了聲調。
那小兵卻抖得更厲害,鎧甲相撞的聲響像敲在人心上。
他喉結動了動,突然"噗通"跪下,額頭砸在泥地上:"林帥明鑒!
小的沒當逃兵!
是...是營裡傳...傳..."
"傳什麼?"林風蹲下來,單手托住小兵的下巴。
年輕人的臉瘦得脫了形,眼下青黑一片,像是被人用墨汁浸過。
他湊近時,聞到小兵身上有股怪味——不是血鏽,不是汗酸,是香火混著腐葉的氣息,像極了敵國祭壇裡的味道。
"說...說敵軍請了天外仙人。"小兵的牙齒磕得咯咯響,"那仙人能召陰兵,能攝人魂,前日張二牛巡夜,看見山梁上有白影子飄...他喊了一嗓子,結果...結果第二天就吐了三升黑血,沒了。"
林風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方才在祭壇廢墟裡,敵國戰神分身臨死前的怪笑。
原來那些戰魂虛影不隻是嚇唬他,更是為了往聯盟軍裡撒下恐懼的種子。
他指尖輕輕搭在小兵手腕上,脈門處跳得像受驚的兔子,混著幾縷黏膩的陰寒之氣——這不是普通的恐懼,是被術法擾動了心神。
"小伍長。"身後突然響起清越的女聲。
蘇婉兒裹著玄色披風大步走來,腰間的雁翎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把你那破劍撿起來。"她彎腰拾起鐵劍,反手挽了個劍花,寒光掠過小兵發顫的睫毛,"怕陰兵?
我蘇婉兒在漠北殺過三百個披頭散發的薩滿,他們的魂兒現在還在我刀鞘裡哭呢。"
小兵愣愣抬頭。
蘇婉兒解下披風甩在他肩上,露出裡麵緊束的勁裝,肌肉線條隨著動作流暢起伏:"林帥的《乾坤訣》裡有"氣海共鳴術",能震散邪祟。
你過來。"她握住小兵手腕,指尖點在他氣海穴上,一道暖融融的真氣順著經脈鑽進去。
小兵突然睜大眼睛——他看見自己體內的陰寒之氣正被金色光流裹著往外趕,像雪遇見了初陽。
"這...這是真的?"小兵聲音發顫。
蘇婉兒扯著他走向篝火,"來,都圍過來。"她提高音量,"你們都見過我砍翻敵將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