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裹著晨霧滲進窗縫時,林風睫毛顫了顫。
他首先觸到的是手背的溫度——蘇婉兒的指尖正沿著他焦黑的指節移動,濕帕子的水痕在皮膚上洇開,像極了那年在雨裡,她硬塞給他的甜糕包裝紙。
意識回籠的刹那,右臂殘印突然發燙,微光如活物般竄上腕間,在虛空中勾出一道銀藍軌跡。
"醒了?"
蘇婉兒的聲音帶著鼻音。
林風緩緩睜眼,看見她眼下青影,發梢還沾著前夜熬藥時濺的水。
她手裡的帕子掉在床沿,指節攥得發白,卻仍維持著替他擦手的姿勢,像生怕稍一用力就會碰碎什麼。
"記得。"林風開口,嗓音啞得像砂紙。
他望著自己右臂,殘印裡的光正沿著血管遊走,每過一處,焦黑的皮膚便裂開細小的新肉,"甜糕是你偷塞的,糖霜沾了我半本《春秋》。"
蘇婉兒的睫毛抖了抖,突然低頭去撿帕子。
林風看見她耳尖發紅,卻在帕子即將落地時精準接住——這姑娘的劍穗總在腰側晃,手速卻比劍還快。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殘印微光突然暴漲,在床帳上投出九道重疊的星軌,與昨夜偏移半度的將星軌跡分毫不差。
"內視。"他閉了閉眼,逆命真氣如活魚般在經脈裡竄動。
《乾坤訣》的熱與造神銘的冷不再糾纏,反而繞成九道閉環,每道環的節點都對應著天上某顆星的位置,"門閉了,鎖鏈卻滲進血裡......"他睜開眼,眼底映著星軌,"它寄生了。"
蘇婉兒猛地抬頭,劍穗"啪"地撞在床柱上。
她這才發現林風的右手正在愈合,焦黑的皮膚翻卷著褪去,露出下麵淡粉的新肉,殘印卻更深了,像用銀藍線繡進骨裡的圖騰。"你是說......"
"叮——"
青銅傳訊鈴在窗台上炸響。
蘇婉兒抄起符紙的動作快得帶起風,發尾掃過林風手背,癢得他輕笑。
符紙上柳如煙的字跡還帶著墨香:"監察使升級,速來觀星台。"
觀星台廢墟飄著焦土味。
柳如煙跪在碎成齏粉的星盤前,左手攥著林風三天前咳在帕子上的血,右手食指抵在眉心,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在石麵上畫出暗紅的溯影陣。
她的繡鞋碾過一片星盤殘片,那是刻著"天樞"的位置——三天前九星偏移時,最先顫動的就是這顆星。
"來了。"她低喝一聲,指尖血珠墜入陣眼。
暗紅色的光突然炸開,映得她眼尾的淚痣像滴凝固的血。
陣中浮現出一段扭曲的影像:青銅柱殘片逆著重力飛回半空,斷裂處的鏽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重新凝成刻滿符文的完整柱體。
柳如煙的瞳孔驟然收縮,星盤殘片在她掌心發燙——那不是簡單的重組,是"結果"被篡改了。
"他現在能調用天道規則......"她扯下鬢間銀簪,在掌心劃出更深的傷口,"讓"已發生的招式"逆向生效......"
傳訊符燒著了她的指尖。
柳如煙將預警符拍進風裡,看它化作流螢往戰場方向去,這才發現自己後背早已濕透。
觀星台的風卷著碎星盤打旋,有一片恰好落在她腳邊,上麵"將星"的刻痕被磨得發亮——和林風腕間的殘印,像極了。
戰場的喊殺聲比預想中更近。
林風披著蘇婉兒的玄鐵鱗甲,殘印在甲下發燙。
他遠遠便看見半環祭壇在硝煙中浮現,青銅柱上的符文泛著幽藍,正是三天前被他擊碎的那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