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首領的瞳孔驟縮,他想退,可雙腿像被釘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脈搏——原本沉穩的跳動突然加快,一下,兩下,和鼓麵的震顫完全重合。
"心跳的節奏。"那聲音繼續說,"三千新兵的心跳,三萬老兵的心跳,還有...你當年在黑淵窟殺的那個小廚子的心跳。"
刺客首領的鼻子開始流血。
他尖叫著揮刀砍向鼓麵,牛皮裂開的瞬間,暗紅液體噴湧而出。
那不是血,也不是漆,更像某種凝固的光,落地時"劈啪"作響,竟在青磚上拚出四個大字:"執衡不滅"。
"不——!"他踉蹌後退,撞翻了鼓架。
最後一眼,他看見晨霧裡,那麵破鼓的殘皮上,掌印依然清晰,像是在等下一次敲擊。
蘇婉兒走到西營時,正撞見個小兵蹲在石頭前。
他的匕首尖上還沾著石粉,石頭上歪歪扭扭刻著"林...風..."兩個字。
"你刻這個做什麼?"她蹲下來,玄刀收進鞘裡。
小兵抬頭,眼裡蒙著層霧:"我不知道...我夢見有個人站在鼓前,穿玄甲,敲三下,說"該動了"。
我不記得他是誰,可手自己就動了。"
蘇婉兒伸手覆在石上。
指尖剛觸到石麵,竟泛起漣漪般的微光。
《守衡謠》的曲譜從石紋裡浮出來,第一句正是"鼓響三聲,星歸其位"。
她喉頭發緊,輕輕摸過"林"字的最後一豎——那筆畫的走向,和林風當年教她寫字時握筆的力度,分毫不差。
"他把我們都變成了鼓。"她輕聲說,小兵茫然的眼睛裡,映出她發紅的眼角。
與此同時,千裡外的乾元宮。
楚瑤跪在血燈架前,七盞燈突然同時震顫。
燈芯爆起的火星連成線,竟在虛空裡畫出個鼓陣的形狀——中心是中軍鼓樓,周圍是八個營寨,和執衡軍的布防圖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她笑出了淚,發間的銀簪被淚水浸得發亮。
她摘下簪子,用尖部挑開第八盞燈的燈口——這盞燈本該是空的,是林風當年說"留一盞給未到的人"的位置。
"借我一縷魂火。"她對著第七盞燈低語。
燈芯突然拔高三寸,赤焰裹著銀芒竄進第八盞燈。
當新的燈火燃起時,前線八百戰鼓同時轟鳴。
那聲音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整齊得像是有雙無形的手,在同一個時刻,同一個節奏,敲遍了所有戰鼓。
史冊閣的殘頁在風裡翻動。
某張寫著"執衡軍"的紙頁上,有個被墨團蓋住的名字,墨跡下的筆畫輕輕顫動。
仿佛有人在虛空中懸筆,用最後一絲力氣,在"林"字的豎畫上,又添了道極淡的墨痕。
而極北之地,黑淵窟的祭壇下。
王雄殘黨死士統領的殘魂正浮在血池上,他手中的引魂鈴裂了道縫,露出裡麵跳動的幽藍火焰。"執衡軍的鼓..."他嘶聲笑起來,"那就讓地脈替我敲更響的鼓!"他將引魂鈴按進血池,魂火瞬間蔓延,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那是地脈被引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