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代碼的指令是:“永不執行格式化”。
他賭的,就是天道重啟後的那一瞬混亂。
也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由遠及近,正是謝昭華。
她幾乎是橫跨了半個九州,終於抵達此地。
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憶源丹”成了。
服下丹藥後,她在那短暫的瞬間,神魂跟隨著薑璃的最後一絲殘識,潛入了天道的底層。
她看到了,薑璃的殘識並未如傳說中那樣,完全融入那顆孢子,同歸於儘。
在孢子爆裂的前一刻,薑璃極其冷靜地,從自己龐大的記憶數據庫中,精準地剝離了一小段代碼,將其編碼、壓縮,最後……藏入了一顆最不起眼的瓜子殼中,隨手一彈,任其隨風飄向了跑丫坡的方向。
那才是真正的“重啟密鑰”。
不是什麼全新的符號,而是薑璃留給她們的,最後的選擇權。
謝昭華沒有理會即將消散的玄,她徑直走到老槐樹下的那雙破舊布鞋前,跪坐下來,神情肅穆地將鞋裡那些由瓜子殼拚成的“走了”二字,一枚一枚,小心翼翼地拆解開來。
一枚,兩枚,十枚……她拆得極慢,仿佛在進行一場最神聖的儀式。
當她拿起第三十七枚瓜子殼時,指尖傳來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觸感。
她將其舉至眼前,以內力催動瞳術,果然在瓜子殼的內側,發現了一行比微塵還要細小的二進製碼。
她並指如刀,引來一縷丹火,對著瓜子殼輕輕烘烤。
那二進製碼在火焰的灼燒下,並未損毀,反而如同被激活了一般,懸浮於空中,自行組合、翻譯,最終化作一段音頻,在謝昭華的腦海中響起。
那不是什麼冰冷的指令,而是薑璃哼唱的一段童謠,調子荒腔走板,完全不在點上,但歌詞卻字字清晰,如驚雷炸響。
那竟是失傳已久的《三界協議》的一段補遺條款:“凡持有不說之權者,得自定義規則一次。”
與此同時,萬裡之外的問心崖。
虞清晝獨立崖頂,萬千情絲自她體內瘋湧而出,遮天蔽日。
她沒有去攻擊任何人,而是以一種古老的符修秘法,發動了“心聲回響”。
“嗡——”
巨大的崖壁開始嗡鳴,那些曾經被鎮壓、被抹去的殘魂心聲,在這一刻被她強行召出。
沒有怨毒的詛咒,沒有瘋狂的嘶吼,隻有萬千女子彙成的一句低語,響徹雲霄:
“我可以不說。”
就是現在!
虞清晝抓住這萬分之一刹那的法則共鳴,將自己所有的情絲,連同畢生修為,儘數纏繞在崖頂那口亙古長存的古鐘之上。
她發動的,是禁術中的禁術——“逆誓陣”!
她不是在向天道許願,而是在宣告。
“從此以後,我的沉默,不屬於任何係統!”
“當!!!”
鐘聲浩蕩,瞬間傳遍千山萬水!
那遠在九州各處的九道光柱遺址,竟在同一時刻劇烈震動。
廢墟中,那九枚漆黑的藤果外殼上,悄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息形祠前,謝昭華將那枚作為密鑰的瓜子殼,深深埋入了廟宇的香爐灰燼之下。
她對著那栩栩如生的草人,輕聲說道:“你說走了,其實是留下來了。”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那由枯草堆疊而成的草人,忽然僵硬地抬起了手臂。
這一次,它的手指沒有彈動,而是緩緩地、堅定地……指向了東方!
與此同時,玄徹底消散的身體原處,他留下的最後一句留言,化作金色的代碼,浮現在半空之中,每一個字都帶著刺眼的警告意味:
“警告:最高管理員已重新登錄。”
刹那間,整個乾元九州的天空,風停雲滯。
一道橫貫天際的裂縫,無聲地撕開了雲層。
裂縫之後,黑暗深邃,隱約可見一隻巨大到無法想象的青銅眼輪廓,正緩緩轉動,冷漠地投下注視。
天地間一片死寂,仿佛連呼吸都被這恐怖的威壓徹底凍結。
在這極致的壓抑與寂靜中,似乎有一段細不可聞的旋律,從不知名的角落,乘著那唯一還能流動的微風,輕輕飄蕩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