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猶豫,並指成刀,在自己滿是冷汗的右掌心重重一劃!
鮮血湧出,她走到陣法中央,任由血滴滴落在陣眼之上。
“不是為了複仇……”
她的聲音很低,卻借由陣法的共鳴,清晰地傳遍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底。
“是為了不讓下一個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座引念陣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
七塊鐵片上的影像驟然一變,那些循環往複的痛苦過往,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全新的、指向未來的可能——
一名衣衫襤褸、麵容陌生的無名少女,正站在一座嶄新的、比此刻的封神台更加宏偉的石台之前。
她仰著頭,迎著萬千或質疑、或麻木的目光,用儘全身力氣,高聲宣告:
“我叫——”
她的身後,萬千燈火,轟然齊明!
就在這未來之景浮現的刹那,一塊不起眼的鐵屑邊緣,那屬於“玄”的、由無數細小光點組成的驗證碼最後一次浮現,拚湊出一行斷斷續續、卻足以震撼靈魂的文字:
「記憶……是根源權限。」
光字一閃,隨即徹底消散如燼。
虞清晝豁然頓悟!
薑璃留下的,從來不是什麼遺物,而是密鑰!
那些散落在謊都各處的直播鏡碎片,那些被焚毀的紙漿殘屑,那些碳化後依舊殘留著微弱靈力波動的銀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留存,而是她用儘最後心力,刻意散落於此方天地的“記憶錨點”!
那個所謂的“空白指令集”,並非真的空白。
它的最底層,封存著薑璃最初始、最完整的人格數據。
唯有當足夠多的人,通過這些記憶錨點,真正“記住”了她曾經存在過,記住了她的抗爭與不屈,才能共同激活這份權限,讓她從數據的牢籠中,真正歸來!
“傳我命令!”虞清晝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收斂謊都全境,所有與薑璃相關的遺物,無論巨細,儘數集中於此!將它們,嵌入封神台基座,鑄‘銘記之核’!”
當夜,願契坊中,異象陡生。
凡是那些曾在許願木牌上,書寫過“我不認這命”、“憑什麼”之類字眼的男男女女,入睡之後,無一例外,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夢裡,他們手持一塊殘破的鏡片,鏡中照見的,卻是一個又一個輪回中的薑璃。
有人看見,她跪在那座早已被遺忘的功德碑前,撫摸著上麵褪色的名字,無聲地笑著,笑出了滿臉的眼淚。
夢境的最後,當他們醒來時,每個人的唇間,都無意識地吐出了一句短促而清晰的話語:
“我記得你。”
這些話語,如同一顆顆無形的種子,乘著晨風,飄入封神台中央的古井之中。
井水深處,原本沉寂的願念孢子旁,竟開始催生出一種全新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藻類。
它們一圈圈地生長、蔓延,形成一道道環狀的波紋,仿佛時間本身,正在被這股龐大的記憶洪流,重新刻錄。
第七日,正午。
虞清晝孑然立於封神台前。
她取出謝昭華燃儘丹核後留下的那最後一捧粉末,將其鄭重地按入了由無數薑璃遺物構成的“銘記之核”中央。
無字玉冊首頁,驟然光芒大放,浮現出一行前所未有的全新律令:
「凡被抹去者,可借眾憶重生。」
幾乎在同一時刻,謊都地下萬丈深處,那根被無數青銅鎖鏈死死纏繞的透明樹根,猛然向外擴張!
根須的尖端,分泌出一種蘊含著磅礴記憶之力的熒光汁液,沿著鎖鏈的縫隙,瘋狂注入其中。
片刻之後。
“哢——”
一聲沉悶至極的斷裂聲,從地心深處傳來。
那並非物理層麵的崩解,而是銘刻在鎖鏈之上的、那套冰冷無情的“實驗體編號規則”,被這股來自眾生的記憶之力,徹底腐蝕、抹除!
而在遙遠天際的殘鏡群中,那枚曾沾染過她鮮血的直播鏡殘片,在億萬鏡影中,微微轉動了一個角度,仿佛一隻等待了太久的眼睛,終於等到了那個唯一能與它對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