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季武猛然睜開眼,連忙問道:“許先生覺得我沒做錯?”
“錯在何處啊?”
許元反問道。
季武自然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才會一直糾結,乃至見到許元的第一時間,也是將這件事講給他聽。
“錯在你有善心?還是錯在災民想要求活?”
許元繼續問道。
“可是,若沒有我的多此一舉,後麵的事情就不會發生......甚至我多此一舉之後,連本來給那位老者的糧食,都沒有做到。”
季武撓著頭,許先生說他沒有錯,他覺得很高興,但仍有不解之處,“這麼看的話,我無異於做了一件蠢事。”
“我且問你,人與禽獸何異?”
許元詢問。
“這......書上說,人與禽獸的區彆,是因為人有仁義之心。”
季武這一年來為了排解心中煩悶,可是看了不少聖賢書,此時開口便道:“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無此四心者,則與禽獸無異。”
“沒錯。”
許元點頭,“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人有惻隱之心、同理之情。
正所謂君子遠庖廚,見其生,不忍見其死。對禽獸尚且如此,遑論於活生生的人呢?
你見災民淒慘,割舍自身財物為贈,本是義舉,何錯之有?”
“可是......”
季武遲疑道:“我因此險些釀成大錯,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沒有做到,難道不是過錯麼?”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可仍覺得哪裡不對,一年來都還沒想明白。
“唉。”
許元歎了口氣,道:“年輕人啊......”
“請許先生解惑。”
季武連忙說道。
“年輕人總會覺得出了什麼事情,過錯就在自己的身上。”
許元說道:“你的目光尚且不夠長遠,於是便容易苛責自身,因此再鑽入牛角尖,和無病自糾有什麼區彆?
在自己身上找並不存在的過錯,又如何能夠想明白呢?”
“我沒有過錯?那後麵的事情......”
季武愕然。
這話哪怕季雲、蔡淑蘭,他的親爹、親娘都沒這麼說。
但許先生就這麼說了出來。
“後麵的事情,你覺得是因你而起?”
“理應是吧。此前雖也有災民,但沒有我的舉措,那些災民定是不敢過來哄搶才對。”
季武並非不敢承擔的性格,直接點頭承認。
“那我再問你,類似的事情,有沒有發生?是發生在你身上,你周邊的個例,還是說各地皆有發生?”
“那定是各地都有發生的。甚至還有餓瘋了的災民衝擊官府賑災的地方,屢見不鮮,聽聞甚多。”
季武肯定道。
“那不就得了?此乃普遍情況,找上你也好,沒找上你也罷,你做了什麼也好,沒做什麼也罷,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區彆隻是發生在了誰的身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