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羞辱!
寺內壽一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他終於明白,自己,乃至整個華北方麵軍,都遠遠低估了劉文鋒和他那支部隊的可怕!
現在不是追究板垣責任的時候了!
津門若是失守,整個華北戰局將徹底崩盤!他寺內壽一,將成為大日本帝國最大的罪人!
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命令!”寺內壽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惶和急促。
“立刻給板垣發電!”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命令第五師團,以及所有在嶧城周邊的部隊!”
“立刻!放棄所有進攻!全線撤退!”
“收攏殘部,不得與敵糾纏,迅速向後方轉移!越快越好!”
“司令官閣下!”一名作戰參謀忍不住驚呼,“現在撤退?那嶧城的支那軍……”
“閉嘴!”寺內壽一厲聲喝道,“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
“保住津門!穩住戰線!這才是最重要的!”
“板垣…他已經敗了!現在必須儘可能地保留一些有生力量!”
“快去發電!用最高等級加密!十萬火急!命令板垣,立刻撤退!不得有任何延誤!”
“嗨!”
作戰室內的日軍軍官們,臉上都帶著驚駭和屈辱,但還是齊聲應道。
電訊兵手指顫抖地開始敲擊電鍵,將這份決定命運的撤退命令,發往那個已經變成血肉地獄的嶧城。
寺內壽一頹然地坐回椅子上,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他知道,這個命令一旦發出,就意味著華北方麵軍在魯南戰場的大潰敗。
板垣完了,他也將麵臨大本營的雷霆震怒。
但眼下,他彆無選擇。
那個叫劉文鋒的魔鬼,已經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
日軍第五師團臨時指揮部,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混合著硝煙、血腥和濃重的絕望氣息。
板垣征四郎枯坐在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背對著門口。
他的背影僵硬,如同風乾的屍體,曾經挺拔的軍姿早已消失不見。
地上煙頭堆積如山,旁邊的桌子上,那份觸目驚心的傷亡統計報告還攤開著。
不足兩萬……八萬大軍,隻剩下不足兩萬還能喘氣的……
山本一木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臉色灰敗,嘴唇乾裂。
指揮部內的其他參謀軍官,也都低垂著頭,如同鬥敗的公雞,眼神空洞。
三天三夜的總攻,非但沒能摧毀那個該死的兵工廠,反而又填進去了一萬多條帝國士兵的生命。
他們親眼看著那些粗糙的、甚至沒塗漆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從工廠裡開出來。
炸毀一輛,又來一輛,仿佛永遠也殺不完。
那是何等令人絕望的景象!
“師團長閣下……”山本一木終於忍不住,聲音沙啞地開口。
他想說些什麼,勸說,或者隻是打破這死寂。
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