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津美治郎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砸得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他這番瘋狂的言論給震住了。
用整個關東軍的命運去賭?
“首相閣下。”梅津美治郎轉過身,向著東條陰雞深深一躬:“我承認,我怕了。但我的怕,不是怕死,也不是怕失敗。我怕的是,我們死得毫無價值,敗得窩窩囊囊。”
“如果,用我梅津美治郎,和剩下七十萬關東軍將士的性命,能換掉劉文鋒,能為帝國除去這個心腹大患。我敢說,這將是帝國建立以來,最劃算的一筆買賣!”
“我梅津美治郎,願意親自簽署這份用七十萬條人命做賭注的軍令狀!”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血腥無比。
東條陰雞那顆好大喜功、渴望榮譽的心,被徹底點燃了。
退縮和防守,那是懦夫。
賭上一切的決戰,以身殉國,這才是武士的浪漫,是英雄的歸宿!
“好!”東條陰雞猛地一拍大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因為激動,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說得好!這才是帝國將軍該有的氣魄!”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狂熱起來:“梅津君,你告訴我,這仗,該怎麼打?需要什麼?我給你!陸軍省給你!整個內閣,都給你!”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場“總決戰”了。
然而,梅津美治郎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兜頭蓋臉地澆在了他狂熱的頭頂。
“要想打贏這場決戰,我們首先要承認一個事實。”梅津美治郎的表情,重新恢複了冰冷和理性。
“在劉文鋒的‘雷霆’戰鬥機和那種‘空中炮艇’麵前,我們帝國陸軍航空兵的任何飛機,都隻是會飛的靶子。我們的製空權,已經不存在了。”
“什麼?!”一名負責航空兵的將官猛地站了起來,滿臉通紅:“梅津司令官,你這是在汙蔑我們航空兵的勇士!”
梅津美治郎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隻是冷冷地說道:“在高麗,我們損失了超過三百架各類型飛機,卻連對方一架飛機的影子都沒打下來。這是汙蔑嗎?這是事實!”
他轉向東條陰雞,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的話。
“所以,我的第一個建議是——放棄天空。”
“從即日起,全麵停止帝國在滿洲和朝鮮地區所有戰鬥機、轟炸機的生產和研發。把所有寶貴的資源、鋼鐵、鋁材和熟練的工人,都從飛機製造廠裡,給我抽出來!”
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梅津美治郎。
放棄天空?
這仗還怎麼打?
東條陰雞張大了嘴巴,臉上的狂熱瞬間凝固。他怔怔地看著梅津美治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覺得,梅津美治郎,是真的瘋了。
“梅津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東條陰雞的聲音,乾澀得像是從沙子裡擠出來的一樣。他死死地盯著梅津美治郎,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然而,他隻看到了如同鋼鐵般堅硬的冷靜。
“我非常清楚。”梅津美治郎迎著所有人的目光,語氣平穩得可怕,“我說,放棄天空,是為了征服大地。”
他拿起指揮棒,在地圖上關東軍控製的奉天、長春、哈爾濱等工業區,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諸君,我們必須麵對現實。在空軍技術上,我們已經落後了劉文鋒一個時代。強行與他爭奪製空權,結果隻有一個,就是把我們寶貴的飛行員和飛機,變成他係統麵板上不斷跳動的積分。”
“積分?”一個參謀下意識地問道。
“一個比喻。”梅津美治郎沒有解釋,他知道這些人無法理解,“簡單來說,就是毫無意義的消耗。與其如此,不如壯士斷腕,將這些注定會被摧毀的資源,投入到我們唯一還有機會獲得優勢的領域。”
“陸地!”
他的指揮棒,狠狠地敲在了地圖上。
“劉文鋒的陸軍,最核心的優勢是什麼?”他自問自答,“不是他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也不是他層出不窮的詭計。是他那些如同鋼鐵怪物一般的坦克!是他的裝甲集群!”
“土肥原君的第三軍,超過十萬人,是被什麼衝垮的?是被對方的坦克和裝甲車,像碾死螞蟻一樣,活活碾碎的!在絕對的鋼鐵力量麵前,我們引以為傲的步兵衝鋒,所謂的‘肉彈戰術’,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梅津美治郎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無情地戳穿著帝國陸軍最後的遮羞布。
會議室裡,許多將領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所以,”梅津美治郎的聲音變得鏗鏘有力,“我們唯一的勝機,就是用鋼鐵,去對抗鋼鐵!用我們自己的坦克洪流,去淹沒他的坦克洪流!”
“我們要造坦克!造比他更多、更強的坦克!”
岡村寧次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似乎明白了梅津美治郎的意圖。這確實是釜底抽薪的毒計,也是唯一的辦法。
“需要多少?”東條陰雞沉聲問道,他的情緒,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轉為了一種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冷靜。
梅津美治郎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個數字。”
“第一,一萬輛。我們至少需要一萬輛主戰坦克,才能在數量上形成對他的絕對優勢,才能在廣袤的滿洲平原上,展開一場規模空前的裝甲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