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雲龍那一聲震天怒吼,通過通訊器,清晰地傳到了鐵原前線的每一個角落。
正在與日軍瘋狂糾纏的重裝合成旅的官兵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指揮部傳來的命令。
“所有單位,交替掩護,立即後撤!重複,立即後撤!”
“玄武107”號坦克裡,剛剛打退一波圍攻的老兵排長,聽到這個命令,先是一愣,隨即咧開大嘴,無聲地笑了。
他那張被硝煙熏得漆黑的臉上,隻有牙齒是白的。
“媽的,總算是不用跟這群瘋狗玩了。”他切換到車內通話,聲音裡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沙啞:“駕駛員,還能動嗎?”
“報告排長,左側履帶張緊器被打壞了,隻能慢速倒車!”
“慢速就慢速!給老子退!炮手,把剩下的榴彈都給老子打出去,給咱們的步兵兄弟們開路!”
“明白!”
龐大的“玄武”坦克,像一頭受傷的巨獸,一邊用主炮和機槍進行著最後的咆哮,一邊緩緩地向後退去。
整個龍國軍隊的鋼鐵防線,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後收縮。一輛輛“麒麟”步兵戰車,在打光了最後一排彈鏈後,迅速倒車,與側翼的友軍車輛形成交叉火力,掩護著其他單位撤離。
那些炮管打得通紅、車體上掛滿了血肉和碎片的鋼鐵巨獸們,如同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的角鬥士,拖著疲憊而傷痕累累的身軀,緩緩退場。
一名“麒麟”步戰車的車長,打開了頂部的艙蓋,探出頭,貪婪地呼吸著外麵冰冷的空氣。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雜著硝煙,嗆得他連連咳嗽。
他看著自己的戰車緩緩駛離那片人間地獄,看著遠處那些黑壓壓的、如同潮水般湧上來的日軍步兵,又看到了一支新的、土黃色的洪流,從自己的側後方,迎了上去。
那是津門海防軍的士兵。
他們沒有乘坐威武的裝甲車,他們穿著最普通的土黃色軍裝,身上背著步槍、彈藥袋和手榴彈,邁著整齊而堅定的步伐,沉默地踏上了那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
他們的臉上,沒有重裝部隊士兵的震驚和不忍。有的,隻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酷,和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對眼前這群敵人的仇恨。
帶頭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扛著機槍的壯漢,他的身邊,是一個挎著藥箱的衛生員。再後麵,是迫擊炮班、擲彈筒小組、突擊步兵……他們構成了一個個分工明確、配合默契的戰鬥單元。
這支軍隊的氣質,與剛剛撤下來的重裝合成旅,截然不同。
如果說重裝旅是天神手中那柄無堅不摧的雷神之錘,那麼這支軍隊,就是一把在泥水和血漿裡反複打磨過的、最鋒利的剔骨刀。
他們,是專業的屠夫。
“一營長!你他娘的帶人從左邊給我包抄上去!把老子的炮兵觀察員送到那個高地上去!”
李雲龍站在一輛指揮車上,手裡拿著一個大喇叭,唾沫星子橫飛:
“二營長!你帶人從右邊給我堵住!老子要關門打狗!三營長!你他娘的給老子從正麵頂上去!彆怕浪費子彈!給老子用機槍,把這群狗娘養的,給我一排一排地往回掃!”
他的身邊,參謀長趙剛拿著望遠鏡,眉頭緊鎖。
“老李,戰士們的心理狀態……”
“屁的心理狀態!”李雲龍眼睛一瞪:“打仗就是你死我活!心軟了,死的就他娘的是咱們自己!告訴弟兄們,這不是在殺人,這是在給咱們津門,給全龍國,清除害蟲!誰要是手軟了,就想想金陵城裡那三十萬冤魂!”
趙剛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他知道,李雲龍說的是糙理,但也是真理。
對付這群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瘋子,任何的仁慈,都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原田健助的屍體,還溫熱地躺在泥地裡。更多的日軍士兵,踏著他的屍體,衝了上來。
他們發現,前方那道可怕的鋼鐵防線,正在後退。
“支那人頂不住了!他們要跑了!”
“衝啊!為了天皇陛下!勝利就在眼前!”
絕境中的日軍,爆發出了一陣短暫的歡呼。
他們以為,是自己的“玉碎”精神,終於摧垮了敵人的意誌。
他們像一群看到了腐肉的鬣狗,更加瘋狂地向前湧去。
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勝利的坦途。
而是一張由無數個火力點,交織而成的,更加細密、更加致命的死亡之網。
“噠噠噠噠噠——!”
上百挺重機槍,被迅速地架設在用沙袋和彈坑構成的簡易工事裡。
它們的位置,經過了精心的計算,彼此之間可以形成完美的交叉火力,沒有任何死角。
子彈,如同不要錢一般,潑灑出去。
衝在最前麵的日軍,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身體被密集的子彈流瞬間撕成了碎片。
他們的衝鋒勢頭,第一次被遏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