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山城官邸。
昏暗的燈光下,上峰的臉隱藏在煙霧繚繞之中,隻看得到明滅的煙頭火光。
代立站在辦公桌前,脊背挺得筆直,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上峰,津門的行動失敗了。”
代立的聲音有些沙啞:“劉文鋒派了一個團過去,我們的外圍人員被清理得一乾二淨。李雲龍和那個田城,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我們的特務根本滲透不進去。”
上峰沒有說話,隻是又深吸了一口煙。
辦公室裡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代立咬了咬牙,繼續說道:“現在工廠搬遷的速度非常快,第一批設備已經裝船了。最多半個月,津門的工業基礎就要被他搬空。上峰,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坐以待斃?”上峰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股濃濃的疲憊:
“那你說,我們能怎麼辦?派兵去攔?還是下命令讓他停下?代立,你告訴我,我們現在用什麼名義去動他?”
代立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上峰說的都是事實。
劉文鋒如今的聲望如日中天,不費一兵一卒收複閩州,這是潑天的功勞。
任何針對他的公開行動,都會被全國的口水淹死。
“上峰,硬的不行,我們可以來軟的。”
代立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我們動不了他的兵,那就動他的名聲!”
上峰抬眼看了他一下,示意他繼續。
“上次的輿論戰,我們雖然輸了,但也給我們提了個醒。”
代立的語速快了起來:“民眾是愚蠢的,是健忘的。他們今天能把劉文鋒捧成英雄,明天就能把他踩成國賊。關鍵在於,我們給他們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什麼故事?”
“一個關於‘皇帝’的故事。”
代立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上峰,您想過沒有,劉文鋒為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閩州?安藤利吉是傻子嗎?山本五十六會那麼好心?這背後,要是沒有交易,誰信?”
上峰的眼睛眯了起來。
代立繼續煽動道:“我們就拿這一點做文章!說他劉文鋒和霓虹人早有勾結!收複閩州,不過是霓虹人送給他的一塊‘龍興之地’!他把工廠從津門搬到閩州,不是為了發展海軍,而是為了建立自己的獨立王國!”
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有世界上最強的海空軍,有華北和閩州兩塊地盤,現在又有了獨立的工業體係。上峰,他離當皇帝,還差什麼?”
代立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隻要我們把這個懷疑的種子種下去,它自己就會生根發芽!到時候,全國人民都會問,劉文鋒,你到底想乾什麼?”
上峰沉默了許久,將煙頭狠狠地摁在煙灰缸裡。
“這件事,你自己去辦。”他揮了揮手:“記住,要做得乾淨,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上峰英明!”代立心中狂喜,立正敬禮後,快步退出了辦公室。
他知道,一張針對劉文鋒的、更加陰毒的大網,已經悄然張開。
第二天,一股詭異的輿論風向開始在全國各地悄然興起。
最先出現變化的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小報。
它們的角落版塊裡,開始刊登一些所謂的“時事評論”。
《閩州之問:和平背後的真相?》
《從津門到閩州:一次精心策劃的戰略轉移?》
這些文章寫得極其隱晦,通篇沒有直接指責劉文鋒,卻在字裡行間充滿了暗示和質疑。
它們反複叩問一個核心問題:為什麼霓虹人會如此“慷慨”?
緊接著,茶館裡的說書人,酒樓裡的食客,大學裡的學生社團,都開始流傳起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聽說了嗎?劉文鋒和山本五十六是柏林軍校的校友,兩人私交甚好。”
“何止啊,據說劉文鋒的艦隊能發展這麼快,都是霓虹三菱重工在背後偷偷支持的!”
“怪不得啊!我說他怎麼能不費一槍一彈就收了閩州,原來是自己人演的一出雙簧!”
謠言就像瘟疫,傳播速度超乎想象。
起初,大部分人對此嗤之鼻鼻。
劉將軍是抗日英雄,怎麼可能和霓虹人勾結?
但是,當《中央日報》和《大公報》這些全國性大報也開始刊登“深度分析”文章時,民眾的態度開始動搖了。
這些大報沒有像小報那樣捕風捉影,而是從“地緣正治”和“曆史必然性”的角度進行分析。
一篇文章寫道:“縱觀龍國曆史,凡手握重兵、割據一方者,無不有問鼎中原之心。昔有袁大頭,今有……”
文章在這裡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另一篇則更為陰損,它將閩州比作了當年的滿洲。
“……同樣是霓虹人的‘扶持’,同樣是建立‘王道樂土’。我們不禁要問,閩州,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滿洲國?而劉將軍,又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溥儀?”
這篇文章一出,輿論徹底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