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食盒,一層一層地將裡麵的菜肴擺了出來。
頂級的藍鰭金槍魚大腹,切得厚薄均勻,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油脂光澤。
剛剛炸好的天婦羅,金黃酥脆,還冒著絲絲熱氣。
一壺溫得恰到好處的“獺祭”清酒,配著兩個小巧的青瓷酒杯。
地道的日式料理,是為他準備的斷頭飯。
“嘗嘗吧。”劉文鋒將一雙筷子遞了過去:“專門從津門請來的廚子,手藝應該還過得去。”
山本五十六看著眼前的飯菜,又看了看劉文鋒。
他沒有從對方眼中看到絲毫的憐憫或炫耀,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任何羞辱都更讓他感到寒冷。
他沒有拒絕,接過了筷子。
作為一名帝國海軍大將,他有自己的尊嚴。
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要保持體麵。
他夾起一片金槍魚,送入口中。
魚肉入口即化,豐腴的油脂瞬間在舌尖上爆開,鮮美的味道讓他有片刻的恍惚。
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如此純正的家鄉味道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裡隻有山本五十六細微的咀嚼聲。
劉文鋒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在欣賞自己的獵物做最後的掙紮。
終於,山本五十六放下了筷子。
他吃得不多,但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充滿了屬於貴族的儀式感。
他端起酒壺,為劉文鋒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清冽的酒香彌漫開來。
“劉將軍,我敬你一杯。”山本五十六端起酒杯,聲音平靜無波。
劉文鋒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沒有說話。
“作為一名軍人,我佩服你。”山本五十六看著杯中清澈的酒液:“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怕,也最出色的對手。”
劉文鋒嘴角微微上揚,不置可否。
“但在我死之前,”山本五十六抬起頭,目光如炬,直視著劉文鋒的眼睛:“我能否問你幾個問題?”
“問吧。”劉文鋒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
“感謝。”山本五十六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像一團火。
他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你做的這一切,從晴島到閩州,從賣給我們武器到向我們宣戰,再到今天置我於死地。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山本五十六死死地盯著他:“不要跟我說那些在記者麵前講的場麵話。我要聽真話。你我之間,到了這一步,已經不需要任何偽裝了。”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敗給了一個怎樣的人,敗給了一種怎樣的野心。
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劉文鋒看著山本五十六,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緩緩端起自己的酒杯,輕輕晃動著。
“和平。”
他吐出兩個字,聲音很輕,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我要的,是絕對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