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李雲龍的腦子裡,仿佛有顆炸彈炸開了。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握著電話聽筒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無差彆……炮擊?
那意味著,學校裡的日軍指揮部、頑抗的日軍士兵、被洗腦的狂熱分子、還有那些真正無辜的、被脅迫的、瑟瑟發抖的平民……所有的一切,都將在炮火中化為齏粉。
一個不留。
他想起了那個在叢林裡向王瀟磕頭討水的男孩,想起了那個在教室裡被刺死的女孩,想起了那個抱著孩子屍體、用黑洞洞的眼睛瞪著他士兵的母親……
“總司令……”李雲龍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那裡……那裡有上千平民……”
“我知道。”劉文鋒的回答,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恐懼的冷酷,“從他們成為我們敵人的人肉盾牌那一刻起,他們就不再是平民。他們是障礙,是工具,是必須被清除掉的代價。”
“李雲龍,執行命令。”
電話那頭,傳來了“嘟”的一聲輕響。
劉文鋒掛斷了電話。
李雲龍卻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聽筒緊緊地貼在耳邊,仿佛那裡麵還有聲音傳來。
指揮部裡,所有人都看著他。
田城的臉上滿是震驚和不忍。
那個年輕的作戰參謀,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激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恐懼和茫然的蒼白。
他們都聽到了。通過李雲龍沒有捂嚴實的聽筒,他們都聽到了總司令那不帶一絲感情的、如同神明判決般的命令。
田城走上前,想從李雲龍手裡拿過聽筒。
“軍長……”
李雲龍卻猛地抬起頭,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眼神中充滿了掙紮、痛苦、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瘋狂。
他看著田城,又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部下。
他看到的是一張張同樣在等待他決斷的臉。
他是軍長。
他是這個軍的最高指揮官。
他可以違抗命令嗎?
違抗劉文鋒的命令?那個一手將他從一個團長提拔到軍長位置的男人?那個帶領他們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一條生路的男人?
他不能。
他不敢。
他知道違抗命令的下場。
李雲龍緩緩地,放下了聽筒。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轉過身,看向站在門口的炮兵指揮官。那個一直在等待命令的漢子,此刻臉色同樣煞白。
李雲龍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團燒紅的炭,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到炮兵指揮官的眼神裡,充滿了詢問和猶豫。
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個字,一個點頭,或者一個手勢。
那片人間煉獄,就會迎來最終的審判。
最終,他閉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無力地,朝那個炮兵指揮官,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