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眼睜睜看著我們的精銳部隊,被那些鐵蜘蛛一點點毒死要好!”
爭吵,在辦公室裡爆發。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劉文鋒的戰術,再一次,打在了他們最軟的肋骨上。
他用最殘酷的方式,逼迫他們做出選擇:
要麼,就用自己的炮火,摧毀自己的城市,殺死自己的同胞。
要麼,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軍隊,被拖死在這場永無止境的,看不見敵人的巷戰裡。
“中東那邊呢?”
最高統帥打斷了爭吵,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
“道格拉斯將軍,有消息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地圖的另一端。
那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如果道格拉斯能搗毀劉文鋒的老巢,那麼西海岸的一切危機,都將迎刃而解。
負責中東戰區情報的官員,站了起來,臉色卻比哭還要難看。
他清了清嗓子,艱難地開口。
“三天前,道格拉斯將軍指揮空軍,對偵測到的敵軍地下工廠,實施了飽和式轟炸。我們投下了……超過一百枚‘地堡殺手’鑽地彈。”
聽到這裡,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結果呢?成功了嗎?”
戈爾丁急切地問。
情報官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轟炸……引發了那片區域,劇烈的地質活動。根據衛星觀測,發生了一場……一場強度堪比8.0級地震的爆炸。”
“整個二號工廠區域,連同周圍上百平方公裡的沙漠,都……都塌陷了。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天坑。”
“爆炸引發的衝擊波,和劇毒的化學煙塵,覆蓋了整個戰場。”
“道格拉斯將軍的主力部隊,當時正處在距離爆炸中心……不到三十公裡的地方。”
辦公室裡,瞬間鴉雀無聲。
連呼吸,都停止了。
“部隊……部隊怎麼樣了?”
最高統帥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都在發抖。
情報官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
“全軍……覆沒。”
“道格拉斯將軍,和他的指揮部,在爆炸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失去了聯係。戈爾丁上將所在的後方部隊,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幸存的部隊,不到五萬人。而且,因為吸入了大量有毒煙塵,基本……喪失了戰鬥力。”
“‘鐵錘’行動……徹底失敗了。”
轟——
這個消息,像一顆核彈,在所有人的腦子裡炸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們最精銳的三十萬大軍,他們最優秀的指揮官,他們最後的希望,就這麼……被一個巨大的陷阱,一口吞掉了。
那個叫劉文鋒的男人,用一座廢棄的地下工廠,和幾十萬盟軍的生命,放了一場這個星球上,有史以來最盛大、最昂貴的煙花。
總統顧問,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嘴裡喃喃自語。
“瘋子……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最高統帥緩緩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的臉上,沒有了憤怒,沒有了震驚,隻剩下一種……死灰般的平靜。
他知道,常規的戰爭手段,對那個男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個可以被戰勝的敵人。
而是一種……天災。
一種無法理解,無法抵抗,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摧毀一切的天災。
良久,他重新睜開眼。
那雙眼睛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情感。
“我們,還有多少人可以戰鬥?”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在場的將領們,麵麵相覷。
最後,陸軍總參謀長站了起來,聲音乾澀。
“本土的……適齡男性,如果我們實行全國總動員,不計後果地征召……或許,還能再組織起……兩百萬人的軍隊。”
“但他們沒有受過訓練,我們也沒有足夠的武器來裝備他們。”
“那就把博物館裡的槍都拿出來。”
最高統帥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把訓練時間,縮短到一個星期。”
“我不管他們是農民、是工人,還是學生。從今天起,他們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士兵。”
他看著地圖上,那片正在燃燒的國土。
“那個男人,想讓我們的國家流乾最後一滴血。”
“那我們就如他所願。”
“向全國發布‘一級戰爭動員令’。征召所有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性公民,加入軍隊。”
“我需要人。我需要更多的人,去填滿西海岸的防線,去填滿那些該死的巷子。”
“用我們的屍體,為這個國家,築起一道最後的城牆。”
用人命,把城市填回來
比利·哈裡斯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被子彈打死,是被餓死和累死的。
“一級戰爭動員令”下達的第二天,他和其他幾百個和他一樣,麵黃肌瘦、眼神迷茫的年輕人,就被塞進了一輛運牛的卡車。
沒有體檢,沒有宣誓,隻有一個滿臉橫肉的士官,扔給他們每人一支比他們爺爺年紀還大的M1步槍和五個彈夾。
“恭喜你們,小子們。”士官的嘴裡噴著唾沫星子,“你們現在是合眾國陸軍第115步兵師的一員了。你們的訓練,為期三天。第一天學開槍,第二天學扔手榴彈,第三天學怎麼寫遺書。”
“然後,你們就去落山機,把那些狗娘養的鐵罐頭和叛徒,趕下海去!”
三天後,比利真的被扔到了落山機的郊區。
這裡,已經是一片焦土。
他所在的“師”,其實隻有一個空架子,塞滿了他們這些剛放下鋤頭、課本和方向盤的平民。
他們的對手,是那些在噩夢裡才會出現的金屬蜘蛛,和那些躲在高樓裡,用精準的冷槍收割他們生命的海軍陸戰隊。
“衝!衝!衝!”
軍官們揮舞著手槍,像驅趕牲口一樣,逼著他們向前。
比利麻木地跟著人流,衝向一個被海軍陸戰隊占領的街區。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
他隻能聽到身邊不斷有人倒下,發出痛苦的悶哼。
子彈像雨點一樣,從四麵八方潑灑過來。
他看到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胸口爆出一團血霧,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回頭一看,是一條斷掉的腿,還穿著和他一樣的軍靴。
“嘔——”
比利趴在地上,劇烈地乾嘔起來。
他把三天前發的,那塊乾硬的麵包都吐了出來。
“起來!你這個懦夫!想死在這裡嗎!”
一隻腳狠狠地踹在他的屁股上。
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士官。
他的臉上,濺滿了彆人的血。
“拿起你的燃燒瓶!看到前麵那棟樓了嗎?給我扔進去!燒死那幫狗雜種!”
士官把一個裝滿汽油的酒瓶,塞進比利的懷裡。
比利的手在抖。
他看到那棟樓的窗口,閃爍著槍口的火光。
他知道,隻要他站起來,就會被打成篩子。
“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
士官粗暴地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用槍頂著他的後腦勺。
“要麼,你衝過去,像個男人一樣戰死。要麼,我現在就斃了你,讓你當個逃兵的孬種!選一個!”
求生的本能,戰勝了恐懼。
比利閉上眼睛,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像個瘋子一樣,衝出了掩體。
他甚至沒有瞄準,隻是用儘全身力氣,把手裡的燃燒瓶,朝著那棟樓扔了過去。
砰!
酒瓶在二樓的窗戶上碎裂。
火焰,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他聽到了裡麵傳來淒厲的慘叫。
但下一秒,一排子彈,就掃中了他的大腿。
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知覺。
……
華盛頓,白廳。
巨大的電子沙盤上,代表著合眾國軍隊的藍色箭頭,正在以一種慘烈而緩慢的方式,向著落山機的市中心推進。
每一個被收複的街區,都被染成了深紅色。
那代表著驚人的傷亡。
“我們的傷亡率,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四十。”
陸軍總參謀長,指著沙盤,聲音沙啞。
“第115師,第123師,第141師,這幾個由新兵組成的部隊,幾乎被打殘了。我們每向前推進一百米,就要付出超過一千人的代價。”
“但我們成功了。”戈爾丁上將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用人命,把那些‘清道夫’的活動空間,一點點地擠壓了回去。事實證明,再先進的武器,也需要空間來發揮。當我們的士兵,像潮水一樣湧進那些建築時,那些鐵蜘蛛,就成了甕中之鱉。”
辦公室裡的氣氛,壓抑而詭異。
他們正在討論的,不是戰術,而是如何更有效率地,用自己同胞的生命,去交換敵人的傷亡。
“中東的殘兵,已經撤回來了。”
一個將領報告道。
“五萬人,能戰鬥的,不到兩萬。而且,他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很多人,都患上了嚴重的戰後創傷應激障礙。”
“把他們編成督戰隊。”
最高統帥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讓他們去戰場上,監督那些新兵。任何敢後退的,就地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