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支,才是將軍真正的,足以碾碎一個時代的,絕對力量。
一艘小型的交通艇,靠了過來。
克勞塞維茨,帶著幾個穿著動力裝甲的衛兵,登上了“紅色十月”號。
“安德烈將軍。”克勞塞維茨向他行了一個軍禮,“好久不見。您在東京的‘派對’,辦得非常成功。”
“當然。”安德烈灌了一口伏特加,咧嘴一笑,“我把那裡,變成了一個最棒的鬥獸場。現在,那些猴子,已經學會了怎麼用步槍和手雷,來搶奪一塊麵包。將軍一定會喜歡我送給他的這份禮物。”
“將軍已經到了。”克勞塞維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命令,所有部隊,立刻開始登陸。我們的時間,不多。”
“他……他親自來了?”
安德烈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在他的印象裡,劉文鋒總是坐鎮在“伊甸園”的指揮室裡,像一個幕後的神明,遙控著整個棋局。
他從未想過,劉文鋒會親臨一線。
“是的。”克勞塞維茨點了點頭,“將軍,就在第一批登陸的部隊裡。”
……
鹿兒島市,市郊。
一個普通的警察派出所裡。
警部補山田信,正煩躁地喝著茶。
最近,整個霓虹的局勢,都亂成了一鍋粥。
合眾國的駐軍,在一個月前,突然像逃難一樣,全部撤走了。
東京,則徹底變成了一座被黑色艦隊包圍的,無法無天的罪惡之城。
每天都有無數關於那裡的,血腥而恐怖的傳聞,通過各種渠道,傳遍全國。
物價飛漲,人心惶惶。
政府的威信,已經跌到了穀底。
各種極端的右翼和左翼團體,像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四處煽動民眾,製造事端。
山田信感覺,這個國家,隨時都可能爆炸。
“警部!警部!不好了!”
一個年輕的巡查,驚慌失措地從外麵跑了進來。
“海……海邊!海邊出大事了!”
“慌什麼!”山田信不滿地嗬斥道,“天塌下來了?”
“比天塌下來還嚴重!”那個巡查的聲音都在發抖,“一支……一支龐大的艦隊,出現在了吹上浜!數不清的船!黑色的!和圍困東京的那些船一樣!”
“他們……他們登陸了!無數的士兵和……和那種像怪物一樣的鐵疙瘩,正從海灘上開上來!”
山田信手裡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立刻衝到窗邊,拿起望遠鏡,向著海邊的方向望去。
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變得和死人一樣慘白。
他看到了。
那條熟悉的天際線,已經被一片鋼鐵森林所取代。
無數的黑色登陸艇,正在向著陸地,輸送著兵力。
那些士兵,穿著漆黑的作戰服,戴著遮住全臉的戰術頭盔,行動間,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殺氣。
還有那些……六條腿的,如同巨大蠍子一樣的戰鬥機器人。
它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炮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這不是騷擾。
這不是圍困。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全麵的入侵!
“快!快向總部報告!向自衛隊求援!”
山田信聲嘶力竭地吼道。
“請求戰術支援!請求所有能調動的力量!敵人……敵人從南邊打過來了!”
派出所裡,亂成了一團。
電話,卻根本打不出去。
所有的通訊信號,都被一種強大的電磁乾擾,徹底屏蔽了。
就在這時,一個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景象,出現在了他的望遠鏡視野裡。
在第一批登陸的部隊中,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沒有戴頭盔,穿著一身黑色作訓服的男人。
他很高大,很挺拔。
他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他周圍的士兵,都和他保持著一個絕對的,充滿了敬畏的距離。
雖然隔得很遠,但山田信能感覺到,那個男人,就是這支恐怖軍隊的,絕對核心。
他就是……神。
或者說,魔鬼。
那個男人,在沙灘上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頭,仿佛察覺到了山田信的窺探,朝著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山田信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看到那個男人,抬起了手,對著身邊的軍官,下達了什麼命令。
然後,他看到。
那些已經登陸的士兵和機器人,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橫貫整個海岸線的攻擊陣型。
他們舉起了手裡的武器。
沒有喊話。
沒有勸降。
沒有警告。
下一秒,山田信就聽到了,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密集的,最恐怖的,如同死神咆哮一般的……槍聲。
……
劉文鋒站在吹上浜的沙灘上,海風吹動著他的衣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鹹濕的味道。
還有……一股讓他既熟悉,又厭惡的味道。
這是他第二次,踏上這片土地。
上一次,是在另一個時空,他還是一個穿著草鞋,拿著漢陽造的年輕士兵。
那一次,他們是入侵者,是失敗者。
而這一次。
他抬起頭,看著遠處那片綠色的土地。
眼神裡,沒有仇恨,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漠。
就像一個外科醫生,看著即將被切除的,已經徹底壞死的腫瘤。
克勞塞維茨和安德烈,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後,像兩尊沉默的門神。
“將軍。”克勞塞維茨低聲報告,“第一批次,三萬名戰鬥人員,五百台‘沙蠍’機器人,已經完成登陸。先頭部隊,已經與敵方前哨觀察哨發生交火。”
“交火?”
劉文鋒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喜歡這個詞。”
他轉過頭,看向安德烈。
“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將軍!”安德烈挺直了胸膛,臉上帶著狂熱的興奮。“‘紅海艦隊’陸戰隊,共計五萬人,已經全部換裝。他們在東京,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最棒的‘實戰演練’。他們現在,都是最優秀的屠夫!”
“很好。”
劉文鋒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那上麵,布滿了練劍留下的老繭。
也沾滿了,數不清的,敵人的鮮血。
“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身後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裡。
“久到,我都快忘了,仇恨是什麼滋味。”
“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忘了,也得想起來。”
他轉過身,麵對著那支已經整裝待發,殺氣騰騰的黑色大軍。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
這些士兵,很多都是當年跟著他,從琉球群島兵敗後,遠走中東的老兵。
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戰友,有很多,都死在了那場海戰中。
死在了霓虹人的炮火,和合眾國海軍的背刺之下。
這支仇恨的火焰,在他們心裡,已經壓抑了太多年。
今天,就是引爆它的時刻。
“我知道,你們中間,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樣,和這片土地,有血海深仇。”
“我不會跟你們講什麼戰爭的道義,不會跟你們說什麼優待俘虜。”
“因為我們的敵人,從來不講這些。”
“他們隻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屠殺我們的同胞,侮辱我們的女人,毀滅我們的文明。”
“所以,今天,在這裡,我隻給你們下一道命令。”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淩厲而殘酷。
“從現在開始,從這片沙灘開始,直到我們踏平這座島嶼的最後一寸土地。”
“我不要任何俘虜。”
“我不要任何戰利品。”
“我隻要人頭。”
“上至八十歲,還在苟延殘喘的老人。”
“下至剛出生,還在繈褓裡哭泣的嬰兒。”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隻要是還喘著氣的,會說話的,長著兩隻腳的。”
“一個,都不要留。”
“殺!”
最後這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如同九幽地獄裡,傳來的魔鬼的咆哮。
“殺!殺!殺!”
他身後的數萬大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
那被壓抑了多年的仇恨和殺意,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化作了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的火焰。
士兵們端起了手裡的電磁步槍。
“沙蠍”機器人,揚起了它們的鏈式機炮。
一支由仇恨和鋼鐵鑄就的,史無前例的,滅絕大軍,開始向著內陸,緩緩地,卻又不可阻擋地,推進。
……
山田信,死了。
他和他派出所裡,那十幾個拿著小口徑手槍的同事,在第一輪的齊射中,就連同他們那棟脆弱的二層小樓,一起被打成了齏粉。
他們甚至沒能看清,敵人長什麼樣。
屠殺,從海岸線,開始了。
鹿兒島市,在半個小時內,就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黑色的士兵,和鋼鐵的怪物,像潮水一樣,湧進了城市的每一條街道。
他們見人就殺。
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區彆。
一個正在街上買菜的家庭主婦,被一發高斯子彈,連同她手裡的菜籃子,一起打爆。
一個坐在辦公室裡,還在為報表發愁的白領,被一發微型導彈,連同他所在的整個樓層,一起炸上了天。
一所小學裡,孩子們驚恐的尖叫聲,很快就被密集的槍聲所淹沒。
鮮血,染紅了櫻花。
慘叫,取代了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