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衡封地,軍營外的一座小屋。
白盈慢慢收回思緒,大致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境。
雖然不清楚快穿局搞這一出是要幹什麽,但既然自己也挺樂意的,那就這麽順其自然好了。
然後,她忽然看向已經被自己炫了一大半的餐食和顧鉞幾乎未動的碗筷,覺得即使顧大將軍認為他們是平輩同儕,自己未免也太不見外了些。
她訕然一笑,默默把木筷擱下了。
“……不合胃口?”他道。
白盈開始覺得驚悚了。
她瞪著清澈幹淨的雙眸,一臉“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的不可置信。
然後。
她忽然間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一直掉線的銀色小球默默飄了過來。
【其實,主人,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在幹什麽。】
……係統,他好像知道了。
白盈冷靜思考。
銀色小球有些崩潰。
【擱誰誰不知道啊!主人你根本沒想著瞞他!】
是了,以她的本事,要是真想瞞天過海,那必然是不會出什麽差池的。
顧大將軍看著對麵少女的表情由震驚轉成了麻木,甚至似乎有些想笑,呼吸就像被攥住一般,眸光漸深,握著木筷的指節發緊。
素山也真的笑出了聲,極為酣暢般,倨傲而帶有一股狠勁,瞬間讓他產生一種時空錯亂感,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想起了那個指點江山的少師,殺伐果斷,笑麵閻羅,站在戰旗獵獵的城牆上,看著他義無反顧策風而去,無言挽留。
這種不可置疑的威嚴和多年的城府,絕不是一個太監,一個侍女,或是一個奸細能偽裝的。
而必須常伴君側,於風瀟雨晦的朝廷中輕易掀起暗潮洶湧,談笑之間盡是人心,而能將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
素山或是個佞臣。
但又何嚐不是一代梟雄。
“山河未老,我先老。”她歎。
歲衡、鳳陽,大越唯二封地的實際掌權者,讓匈奴聞風喪膽十年之久,率領七百騎闖入敵軍腹地直取可汗首級,當今聖上都要忌憚的冠軍侯,天下都要尊稱的顧大將軍,此時垂眸斂衣,沉聲道。
“微臣恭迎少師。”
銀色小球也有些觸動。
【主人,你原來這麽有氣勢的嗎……】
江山易碎圖短暫維持了兩秒。
“行,吃飯吃飯,菜涼了。”成功秀了一把逼格的白盈很滿意,拍拍顧鉞的肩,又坐回去端起碗。
【……】
誰錯付了。
銀色小球很是滄桑。
顧鉞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如鴉羽的睫毛輕顫,抬頭看向還沒吃飽的嬌小姑娘。
“看什麽,快吃。”她眉眼靈秀,像偷到雞的狐狸,笑得開懷。
顧鉞怔怔看著她。
心,就這樣亂了一拍。
莫大的歡喜和委屈一齊翻湧而上,讓他內心叫囂著要把眼前失而複得的人兒緊緊抱住,甚至是融入骨血。
但他不能。
這些年月裏,獨自舔舐傷痕的自己,隻能把這見不得人的感情埋在最深處,生怕對方意識到之後,眼裏會流露出那種倉皇反感。
哪怕隻有一絲,都足以將他徹底擊潰。
他隻是死死攥住指節,壓下所有情緒,極輕地拿起木筷。
嗯,吃飯。
既然確實是少師,那住所定然不會差到哪去了。
甚至有些好過頭了。
白盈看著巍峨端莊的偌大府邸,不禁感慨道,“誰能想到,昨天的我還在蹲大牢。”
顧鉞身子一僵。
兩人劍拔弩張的情景仍曆曆在目。
“微臣眼拙,請少師責罰。”他嗓音淡淡,唇角微抿,雖是請罰,看上去心情卻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