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刑務司恭敬立在階下,有些訕然。
滿目是冷峻漆黑的裝潢,猶如北寒之地兵臨城下,長窗上封著如荊棘叢生般的鐵紋,高座上的青年帶著詭譎精致的黑鴉麵具,一手微撐著額頭,似在假寐,在她眼前的傲嬌幼稚全然不存,強大的氣場毫不掩飾地壓迫而來,前堂侍衛披甲戴胄,目光肅穆,血氣和冷光映在鋒利的矛尖。
即使是溫莎本人麵見海樂裏城主,也絕想不到這樣天然的統治者會是向來病弱體虛的溫予。
這樣刻意形成的壓迫環境下,溫予身側的女子仍淡笑著,身姿端正筆直,雖也是深黑長袍,卻因著衣領蔓延至袖邊的金絲而顯得莊重大氣,瓷白的膚色如雪,長手套交疊在身前,隻是那目光在刑務司的麵上微微掃過,似在無聲判斷著什麽。
被那目光掃過,即使是問心無愧忠心耿耿的刑務司也不禁開始反省到底是哪裏沒有做好。
“……倒是嘴硬。”青年微微坐直身子,“那三人是溫莎的直屬手下,向來蠻橫無理,此番技不如人被捕入獄,不服憤恨卻也正常。”
“刺殺城主,按律判死即可。”他叩著扶手,“貴卿向來辦事果斷,怎麽如今這番小事也要稟報上來。”
輕飄飄一句話,連白盈都挑了挑眉,更別提刑務司。
刑務司冷汗涔涔,連忙告罪退下。他可算是明白自己哪裏沒處理妥當,隻想著城主難得回城,這麽多部門都可勁地在城主麵前刷存在感,不甘示弱的自己倒昏了頭,忘記了本分。
“稍等。”溫予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叫停了差點連路都走不穩當的刑務司,“貴卿,帶路吧。”
刑務司慎獨獄。
隔著很遠,都能聽見牢房裏傳來的罵罵咧咧聲。
“……接著上刑啊,弄不死老娘的都是孬種!”
白盈微微側眸。
像是察覺到她的詢問,刑務司連忙解釋道,“別聽她罵得厲害,對她用的都不是什麽狠招,還沒上烙鐵——”
“貴卿。”溫予沉了沉聲。
刑務司立刻閉嘴。
青年止步,“……白盈,你先回去。”
隔著黑鴉麵具,仍能看出他的眸中有著未知的黑暗在翻湧,又如易碎的玻璃,還帶著一絲懊悔和不堪。
「不必擔心,這場麵我見慣了的。」
白盈微微一笑,安撫似地走上前來。
「況且這是他們自作孽,那三人從來都視人命如草芥,手上殺戮數不勝數,刑務司已是手下留情。」
這回輪到刑務司側目了。
“?”
如果沒記錯,這該如傳聞所說是位管家機器人。
城主大人居然也會擔心機器人嗎?擔心什麽啊?機器人難道還不能看這些場麵了?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牢房內的少年已經很眼尖地看見了一行人。
“哈哈哈哈——行刺城主?不過流放幾天,他還抱上了海樂裏城主的大腿?”他尖酸刻薄地諷刺,“區區勞役之地,溫家何曾放在眼裏?那病秧子能被人家城主看上,估計是賣……”
怨毒下流的話不堪入耳,刑務司倒吸一口冷氣,即使不用眼神示意,守門侍衛也很有眼力見地迅速開門捂嘴。
走得近了,看清三人的情狀,白盈稍有愣怔,卻也不是嚇的。
到處是鮮血淋漓,潑天的血腥氣令人窒息,鞭痕交錯,文弱書生已然頭一歪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