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然咽了口唾沫,吹奏了一首《陽春白雪》,那是他哥哥飲酒時必定拉著自己演奏的曲子。
沈臨潛揮起長槍,呼呼呼的轉了幾圈,結果把自己轉暈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終於消停了。
兩人終於可以坐在茶幾邊喝口茶說幾句話了。
“千萬士兵看到令郎被厚葬在南疆,令郎的屍體怎麼可能出現在京城?”
白啟然直入主題,呼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沈兄有何證據覺得太子帶您看的便是令郎的屍體?方才您說了隻是像,那就說明有不像之處!”
沈臨潛煞有其事的捋了捋胡子,他重重的嗯了一聲,恍然大悟的說道:“那屍體塊頭像吾兒,不像之處便是那陽具,看上去比吾兒的大。”
陽具?
白啟然抽了抽嘴角,這事該如何向寒王彙報,那沈丁絕是受了什麼刑罰以至於陽具發生變化!
不過無論如何,他不想和這人再繼續說下去,看來還是得去拜訪一下沈忠!
白啟然欣慰的彎了彎嘴角,幸好前尚書不是這個樣子,但是他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怒意。
沈丁絕是他孫子,肯定不願意他死得不明不白。
不過白啟然一口咬定沈丁絕死在南疆。
同樣的話數對沈臨潛不起作用,但沈忠一聽就懂。
無論太子手中的屍體是不是沈丁絕,反正也都改變不了他死亡的事實。
一個被追封為“忠敬”的屍體,肯定好過那具沒名沒分的屍骨。
不過到底是前尚書,白啟然臨走前被他叫住。
“白尚書受誰之托光臨寒舍?”
果然老奸巨猾!
白啟然坦然答道:“沈尚書一直是在下的榜樣,在下不過是向您學習,想替聖上排憂解難罷了。”
回想起沈忠那一臉懵圈的樣子,白啟然得意的挑了挑眉。
秦奕見他笑得歡快,不由問道:“白大哥,有什麼好事和我分享分享呀。”
白啟然也不瞞他,把和沈臨潛的對話告訴了他。
秦奕笑得前俯後仰,沒想到沈臨潛是個傻子。
“白大哥,嘿嘿,五哥有新的任務讓我傳達給你。”
一聽這話,白啟然用手指撐大自己的眼皮。
“奕王,你不覺得你那位五哥太過分了嗎?在下兩日沒合眼了!”
秦奕從懷裡掏出一支牛皮紙包的人參,畢恭畢敬的遞了過去。
“知道知道,五哥給你的,這是上好的野山參。”
白啟然皺起了眉頭,這支人參真是好貨,沒見過這麼大的,起碼有八兩了!
“寒王有何指示?”
“林二小姐的案子,必須讓珍大人辦!”
翌日。
看到白啟然的折子,秦明帝心中一怔,這個年紀輕輕的白啟然很得他意,頗有些沈天昊的風範。不過字裡行間中似乎都偏向林依。
難道白啟然是寒兒的人?
秦明帝又仔細看了看這封折子,民間把林依殺人之事傳的沸沸揚揚,不早日斷案有損朝廷形象。但她不過是個庶女,並非朝廷官員,白啟然提議讓刑部珍大人辦案,並讓太子殿下和寒王都在堂上監聽,這樣也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這些話倒也沒有說錯,秦明帝闔了闔眼。
這件事也該做個決斷了。
“傳令下去,明日讓珍大人審案,太子和寒王旁聽。”
地牢。
才過了幾天,林依覺得簡直度日如年,雖然沒有受到刑罰,但等待宣判的感覺真不好受。
她突然覺得對死刑犯的懲罰,最好的方式就是拉長行刑的時間,畢竟行刑的那一刻不過瞬間痛苦一下,等待的煎熬實在太折磨。
回想起秦明帝那狠戾的眼神,依舊讓她不寒而栗,那與身俱來的睥睨感,到底是擁有天下最高權利的統治者。
林依閉上了雙眼,此時的秦水寒在乾嘛呢?
下次再見麵,會不會是刑場上呢?
她雖然很想他,但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問斬的那一幕。
砍頭太過血腥,實在太殘忍。
林依不熟曆史,她不知道古代刑法還有絞刑,可以留個全屍,畢竟若真能定罪,她也不是罪大惡極的犯人。
而且行刑時間一般也是秋後問斬,就算她剛好趕在了秋天,死刑的審核程序並不比現代簡單。
獄卒送來了飯菜,今日的食盒好像有些不一樣,比之前的精美,難道是要上路了?
林依不禁悲從中來,她默默的接過食盒放到一邊,並沒有注意到獄卒的眼神。
她退到一旁,沒有打開食盒,幽幽的說了句謝謝,已然沒有胃口。
“今日的菜肴不同,還請林二小姐趁熱吃。”
林依抬了抬眼皮掃了獄卒一眼,這個獄卒是第一次見,為什麼要管自己吃不吃呢?
四目相對,她覺得這個獄卒的眼神裡充滿一絲彆樣的意味,莫非菜肴裡有什麼東西?
林依一個晃神,立馬打開食盒。
看到最下層的一盤桂花糕,心裡一驚。
這幾天她從來沒有看到牢飯裡配有點心,而且隻有他知道自己喜歡吃桂花糕。
她渾身如觸電一般,大腦一怔,不留痕跡的翻動桂花糕,果然看到有個很小的卷成圓筒的字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手裡一塞,小心的藏到袖子裡。
心臟仿佛要跳到胸腔外一樣,林依捂著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獄卒沉了沉眼眸,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林二小姐,不僅是個美人,還給人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他靜靜地守候著她,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林依強迫自己吃了幾口,立刻歸還食盒。
“林二小姐,請再吃一點,有人會擔心的。”
林依抬起頭悠悠看著他,知道他說的是秦水寒,可是這位獄卒是誰呢?竟然如此從容不迫的守著自己。
“你是?”
獄卒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他是風影閣的畫師朱天畫,除了化妝,功夫自然也是一流,不過化成獄卒倒是第一次。
為此還特地花了兩個時辰觀察其他獄卒的神態步伐。
朱天畫沒有介紹自己,他聽到遠處有腳步聲,立馬沉著聲裝作不耐煩的說道:“快吃,時間到了。”
林依微微一愣,從他的眼神中得知遠處有人,她立馬把食盒還給了他,手裡緊緊的攥著那個卷紙。
等周圍沒有人後,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卷紙。
打開一看,熟悉的字跡印入眼簾。
安心勿認罪
瞬間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林依把字條貼在心口,仿佛能感覺到他的溫熱。
不過此刻,牢房外的獄卒巡邏聲響起,林依一個激靈立馬把紙條塞進嘴裡。
真難吃,這濃濃的墨汁味!
如果真能活著出去,她一定要告訴秦水寒,下次字可以再寫小點,墨汁味真的很難咽下。
這一切,再長的等待,都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