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身蠻力,可太適合射箭了。
“娘,我們哪裡有弓箭啊,”三丫道,“舅父那弓箭,還是劉伯伯不知從哪裡給他弄過來的,都偷偷摸摸地用。”
“也是,那個不讓用。”
民間能用來打獵的弓箭,都是自製的,比較粗糙。
三丫口中所說那種能用來射擊小麻雀,而且是精準射中一邊翅膀的,肯定是軍中所用,箭頭是精鋼所製。
除了正規軍,也就劉興那種三教九流,有些雞鳴狗盜朋友的人能弄到了。
不過陸棄娘有一點想不明白,蕭晏的傷勢明顯還沒好,他其實也不是高調的性格,為什麼這會兒偏偏要去碰弓箭那種東西?
要是被人發現,少不得又惹風波。
想不通。
她叮囑三丫道:“你和舅父說,就說我說的,讓他少嘚瑟,彆拿拿東西,讓人發現可是要命的。他若是饞麻雀了,等我借個篩子,給他扣幾隻活的吃。”
麻雀肉少,還不夠費事的。
又不是饑荒時候,誰去費那力氣。
有那工夫,乾半天活,買半斤豬肉吃不香嗎?
可是三丫帶回來蕭晏的話,“不用,我隻是閒著無聊。”
陸棄娘嘟囔道:“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
後麵豬圈的小豬餓得直拱豬圈,陸棄娘忙去準備豬食喂豬。
春天萬物生長,野菜很多。
人可以吃,還有很多種可以喂豬。
陸棄娘帶著三個女兒上山打豬草,見到她的人,都驚訝於她竟然還乾這些活。
陸棄娘笑道:“怎麼能不乾?這麼多張嘴等著吃呢!你說我相公?哎,當官有當官的難處。當官也不會造銀子,哪哪兒不得花錢?”
就她們通義坊這樣的貧民窟,之前還有外地進京的官員,拖家帶口租房子住呢!
當官不等於發財的認知,從那時候就烙印在陸棄娘的心裡。
所以,說著跟張鶴遙沾光,但是實際上,她並不覺得以後就有金山銀山。
可能張鶴遙賺不來多少錢,反而還得“上供”呢。
總之,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多賺錢總是沒錯的。
誰會嫌錢多呢?
二丫實在不願意上山,也不想喂豬,又找了胭脂鋪子的掌櫃,去幫忙賣胭脂了。
陸棄娘懶得管她,但是和她說哈,隻能做到張鶴遙回來。
等他回來之後,二丫必須回家。
賣東西丟麵子之類的,陸棄娘不覺得。
但是她擔心,有人會通過這種方式行賄。
雖然張鶴遙可能官不大,但是陸棄娘想得多啊!
她覺得,張鶴遙日後一定能走得很遠,要防微杜漸,堵住任何可能的口子,不能因小失大,壞了名聲。
陸棄娘其實心裡還有個小小的願望。
她想買一套簇新的被褥。
張鶴遙走的時候,她還小,身體沒長成,兩人還沒有圓房。
現在……
再不生孩子,她都要到當祖母的年紀了。
——大丫再過兩三年都得成親生子了。
陸棄娘不知道什麼叫儀式感,她也不講究那些。
但是她心裡就覺得,得買一套大紅的被褥,她心裡會高興。
不過眼下雖然一個月,一天就吃一頓,但是她也就瘦了二十多斤。
她去找胡神醫,結果胡神醫罵她——如果不是藥物作用,一個月瘦二十斤,人都沒了,你還想怎麼快?
陸棄娘折戟沉沙,灰溜溜地回來。
她已經一天隻吃一頓飯了,總不能這一頓也掐了,那不得餓死?
不行不行。
可是現在她還有一百八十斤!
她好胖。
看著身上的肥肉,陸棄娘甚至想找把刀割下來一大塊。
她其實並不在意身材,尤其為了生計而忙的時候。
可以說,從得知張鶴遙死訊的那一刻,所有少女心思,都已經隨他而去,隻剩下疲於奔命的狼狽。
可是現在不一樣,張鶴遙回來了。
陸棄娘會自卑於自己現在的模樣。
她竟然生出念頭,希望張鶴遙再晚幾個月回來,到時候,她會變得更好。
不過餓,也是真的餓。
陸棄娘喂豬的時候,看著那些豬爭先恐後地搶食時候,都忍不住會更加饑餓。
她真是太沒出息了,看見豬食都饞了……
不行,不能光想著吃食,她要想辦法賺點錢,去買她的新被褥。
被褥其實有點貴……
要不,她就直接買條新床單,再做個新被罩?
這樣隻要買布料就行,不用買棉花,省不少銀子。
她忽然想起來,布料不用買!
她之前趁著便宜時候買過一些紅色棉布,那時候想的是要留給大丫做嫁妝。
大丫,娘先借你一點用一下,回頭給你補更好的!
於是,陸棄娘回去翻出來,開始自己動手做針線。
大丫見狀,笑著道:“娘,您要做什麼?我來做吧。”
陸棄娘的繡工,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不用,我自己來。你去忙,你去忙——”陸棄娘心虛地臉都紅了,往外攆大丫。
她想,這算她的嫁妝,她要自己來。
曆經世事滄桑,可是她心裡,依然保留著一點點少女的夢想未曾徹底熄滅。
那是屬於她對嫁給張鶴遙的美好想象。
而今,苦儘甘來,終於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