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就是,陸棄娘拿不準,大丫成親的事情,要不要和她舅舅說一聲。
拿不準,她就去問大丫。
大丫主意最正了。
大丫搖搖頭:“娘,不用了。舅舅當年去江西,幾年之前就已經回京,現在是工部都水司郎中。倘若他想找我,早就來找了。”
當年,舅舅崔征還念著姐妹,肯來找她,大丫已經很感激他了。
“……可是我不姓崔,而且,不識抬舉,沒有聽話地跟著舅舅走,後來斷了聯係,也就斷了。”
她的存在,是崔家的恥辱。
這就是男女的不同。
倘若她是崔家男人留在外麵的子嗣,那最多就被說一句遺珠,然後接回府裡,也是正常。
但是她娘是崔家女,和人私奔,生下的她,就是崔家不願意承認的恥辱。
既然如此,又何必回去討人嫌?
“也是,是我想岔了。”陸棄娘道,“我還想著崔家門第高一些,對你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過大丫,你怎麼知道你舅舅現在是那個什麼郎中的?怎麼還當大夫了?”
“不是,娘,是都水司郎中,是負責水利之事。包括一部分的漕運,還有灌溉田地那些。”
“漕運不是戶部嗎?”
“漕運複雜,涉及工部、兵部、戶部。”
“大丫,你怎麼懂那麼多啊!”
“因為我問過我爹。包括我舅舅的官職,也是我問我爹的。”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陸棄娘震驚地道。
大丫笑笑:“娘,我爹博聞強識,對於各家的人,尤其在朝中做官的,都記得清楚。他隻要見過一麵的人,走過一遍的路,就不會忘記,這點我做不到。”
“那得記多少人啊!我就說,你們這些人,腦子怎麼就那麼好用。我連昨天晚上吃的什麼,都得好好想想。”
這些人看她,大概就像她看豬。
不對,她覺得豬還挺聰明的,但是這些人肯定覺得她笨。
這差距更大。
二丫聞言插嘴道:“娘,您看您,之前總跟我們說,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現在乾嘛想著去求崔家?”
“娘是為了我好。”大丫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求人不如求己。與其求崔家,不如指望我爹重新做回他的破虜將軍呢!”
陸棄娘白了她一眼:“你嘴皮子上下動動,你爹就做回破虜將軍了?你是王母娘娘啊!”
“不是,娘,為什麼不托雲國公幫忙在皇上麵前提一提呢?”二丫道,“而且皇上也是,我爹這麼好的人,怎麼一直委屈,差不多得了唄。”
“沒有那麼容易,皇上應該有他自己的考慮。”大丫道。
陸棄娘道,“估計皇上事情多,沒想到你爹這事呢!我之前也想不明白,後來就明白了,咱們當成天大的事情,在皇上那裡其實都排不上號。”
皇上什麼國家大事都得管。
覺得皇上動動嘴皮子就無所不能,這種想法大概就和皇上扛著金鋤頭下地一樣好笑。
“娘,那可是皇上。”
“皇上也就是一個人,沒有三頭六臂,沒有順風耳千裡眼的。咱們就不說皇上了,你說主子厲害還是下人厲害?”
“當然是主子厲害。”
“那既然主子厲害,為什麼五公子之前被刁奴欺負?”
“這……”二丫語塞。
陸棄娘道:“咱們想得簡單,覺得主子就是天,奴婢隨便打罵。可是反過來也有。你聽戴七說的,朝廷都規定了不讓多收老百姓那麼多糧食,可是下麵的人就要那麼乾,皇上難道要都把他們殺了?你爹還不聽皇上的話呢……”
因為距離太遠,所以百姓會神化皇上,也會神化蕭晏這些人。
可是離蕭晏近了,才發現他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無奈和痛苦。
陸棄娘想,皇上也大概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