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娘幽幽地道:“蕭晏,果然還得是你。我其實不太明白我為什麼這麼難受,你告訴我了。”
她難受的除了事情本身,還有和胡神醫多年的交情,都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他們兩個人日後見麵,難免想起這件事。
想要像從前一樣嘻嘻哈哈,怕是難了。
陸棄娘自認和胡神醫坦坦蕩蕩,結果卻這樣——
“蕭晏,大概是我和老胡走得太近了。”
“要按照你這樣講,從前死於我長槍之下的敵人,是因為他們離我的槍尖太近?”蕭晏道。
陸棄娘呆呆地看著他,沒明白。
“棄娘,不要總反思自己。”蕭晏道,“你和老胡相識於微,他欽佩你人品,你感念他相助,這和男女並無關係。你從前說得很對,男女之間,並非隻有那點事。現在不要因為壞人作祟,你深受其害,還要給自己戴上枷鎖。要我說,從前如何,現在你也如何。”
如果說介意,誰比他更有資格?
可是他並不介意,他明白,那是底層百姓的守望相助,無關男女之情。
他不介意,誰都沒有權利說三道四。
陸棄娘沉默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麼,不知道有沒有把蕭晏的話聽進心裡。
蔣府。
小廝扶著蔣玄在院子裡來回走動,大丫就坐在廊下看書。
她瑩白的臉藏在灰鼠毛領子裡,整個人像團新絮的雲。
二月風貼著回廊遊走,掀動紙角,她用凍紅的指尖去按,發間珍珠步搖便晃起來,映得眉間花鈿也泛起漣漪。
那珍珠步搖用的都是很小的細碎珠子,並不值錢,但是她匠心獨運,自己設計,樣式彆具一格,蔣府的女眷很多人都問她哪裡買的,她就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畫出樣子來給人照著做。
廊下畫眉突然啁啾兩聲,大丫抬頭看過來,正巧撞進蔣玄凝視她的目光之中。
她麵色微紅,把書放在一旁用鎮紙壓住,起身道:“差不多,該進屋歇會兒了。外麵風大,彆染了風寒。”
蔣玄點點頭,讓小廝扶著他回屋。
見大丫也抱著書進來,他笑道:“在看什麼?這幾日,你似乎要查閱翻找什麼?”
“在看律法書。”大丫坦蕩道,“我想看看,京兆尹最後會怎麼判杜鵑的罪。”
那件事,她從一開始就沒瞞著蔣玄。
蔣玄聞言麵色凝重了些,“那書上是怎麼說的。”
“應該是流放三千裡。”大丫從將茶匙探進青瓷罐,舀出一勺龍井,“可惜了。”
“確實。”蔣玄道,“她這般,和害人性命,又有什麼區彆?不過事到如今,也隻能接受。隻希望能揪出幕後之人……”
“可是我不想接受。”沸水注入時白霧漫過眉睫,大丫垂眸,眼底是冷靜的殺意。
蔣玄為之一震,隨後就是驚豔。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會生厭?
相處時間越長,他就越發現她不為人知的那一麵美好。
就算她說想殺人,眉眼都令人沉醉。
“昭昭,彆臟了自己的手,我來。”蔣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