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對她來說更現實。
“棄娘,棄娘,”孫順跑到鋪子裡,氣喘籲籲,“張大人回來了。”
陸棄娘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滿眼含淚。
人這就沒了?
從知道他出事到現在,也不過五六日時間,所以不可能治好。
治不好就回來,那除了人沒了,還能有其他可能嗎?
“哥——”陸棄娘淚流滿麵,“我哥沒了,我沒哥了。”
從前種種恨意和不甘,現在都不複存在。
他們之間的糾葛,隨著張鶴遙的死,都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年少時候相守的回憶了。
“棄娘,你彆哭。”孫順愣了下,“張大人沒……”
這讓人怎麼說?
說沒死,那有點太直接。
說沒事,那也不對。
“張大人回來治病了。大夫不讓他挪動,但是他堅持要回來。”
“他不是染上了疫病嗎?”
那回來豈不是要傳染京城的人?
“是疫病,但是他說京城還有未了的心思,所以用馬車把他從開封拉到濟寧。然後從濟寧包了一艘船回京。”孫順低頭道,“他現在在京郊彆院之中,除了照顧他的人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出,以防疫病傳開。”
“他有什麼未了的心思?”
陸棄娘想,張鶴遙果然一點兒都沒變。
他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做成,拚了命也要做成。
“他,想要見你一麵。”孫順擔心陸棄娘拒絕,話說得很快,不給她打斷自己的機會,“張大人怕傳染你,所以特意說了,讓你在院子裡略站站,讓他隔著簾子能看看你就行。不會傳染你的,那疫病,沒有那麼嚇人。”
路上照顧他的人,或許是因為防護得當,目前一個人都沒有被傳染上。
陸棄娘低頭想了一會兒,“這事那郡主知道嗎?”
“知道。”孫順道,“郡主雖然沒有親自過去,但是派了身邊的漱玉去照顧張大人。張大人想見你的事情,她也知道,她讓我來請你。”
“那我跟你去一趟。”
如果這是最後一麵,遙遙相見,那陸棄娘去。
張鶴遙位於京郊的彆苑十分氣派——和張鶴遙打交道的人,都知道這位侍郎大人,生活極其精致講究,絲毫不容怠慢,所以這京郊彆苑,也亭台樓閣,假山流水,步步是景。
不過陸棄娘卻無心欣賞,在孫順的帶領下,直奔正院而去。
她在淒厲的蟬聲中,站在了正院的照壁之後。
八月正午的熱氣裹著藥味往鼻子裡鑽,原來是漱玉蹲在院子裡熬藥。
陸棄娘看見湘妃竹簾後那道躺著的灰白身影。
“這竹簾是新換的,浸過艾草汁,隔著三丈遠,不能把病氣過給你。”孫順低聲道,“這些都是張大人叮囑過的。”
“棄娘……”
張鶴瑤虛弱沙啞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
陸棄娘猛地攥緊雙手。
張鶴遙,怎麼虛弱成這樣了?
蟬聲不知何時停了,簷角銅鈴叮咚作響。
陸棄娘抬手撫過眼角,摸到冰涼的濕意。
她艱難發聲:“哥,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