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嬤嬤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宋明真腳邊,緊緊抱住她冰冷顫抖的身體,老淚縱橫,“您彆嚇老奴啊!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再找彆的太醫,找最好的!宮裡的太醫!一定有辦法的!”
“好。”宋明真道,“明日再換個太醫看看,也打聽一下,民間有什麼好的大夫。對了,胡神醫,陸棄娘認識的那個胡神醫!”
“郡主,您,您確定要去找外麵的大夫嗎?那,靠譜嗎?”
“我要去試試。”宋明真握緊了雙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我不甘心,嬤嬤,我不甘心!”
她不相信因果報應,她相信人定勝天!
晚上,張鶴遙回來,宋明真和從前一樣,和他言笑晏晏,並沒有露出絲毫的痕跡。
而張鶴遙,明明知道她下午在府裡和女兒發了很大一通火,也知道她請了章太醫回家,可是一句都沒有多問。
宋明真有些繃不住了。
她知道,張鶴遙知道。
她希望他問一句,哪怕是質問。
但是沒有。
現在的張鶴遙,待她和從前一樣客氣,但是少了許多親密。
她終於有些忍不住,道:“府醫年紀大了,有些糊弄,我想換一個。”
“那就換一個。”張鶴遙道,“家裡的事情,你決定就行。”
“好。你,你還挺忙的?”宋明真又沒話找話。
她從前怎麼也想不到,有一日,她會在張鶴遙麵前,希望他垂憐。
“年底了,戶部又開始理賬了。”張鶴遙捏了捏眉心,“事情雜亂。最近不要收任何人送到府裡的東西,小心為上。”
“好。你放心吧,我有數的。”
“嗯。”
宋明真還想說什麼,可是對上張鶴遙那張不欲多談的臉,那些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被她咽了下去。
張鶴遙沐浴更衣之後,看了一會兒書就直接躺下。
宋明真伸手撫上他的前胸,暗示意味明顯。
“明真,我累了。”張鶴遙道,“朝廷的事情,已經讓我力不從心。”
“我沒有那個意思。”宋明真把臉貼在他肩頭,“隻是今日覺得有些難受。遙郎,我是不是很差勁?”
“彆胡思亂想,早點睡吧。”
宋明真內心一片冰涼。
從前不是這樣的。
她隻要皺一下眉,張鶴遙立刻就來逗她,一定要讓她高興才行。
可是現在,她已經這麼明確地告訴他,她今日心情不好,張鶴遙卻懶得多問一個字。
這是她搶來的男人。
這是她的報應!
不是歇斯底裡的控訴,而是塵埃落定般的死寂。、沒有雞飛狗跳的爭執,沒有撕心裂肺的質問,隻有一種更深沉、更徹底的絕望,如同無形的藤蔓,將她從內到外緊緊纏繞、窒息。可是她想要的一切,都像外麵的花草,悄無聲息地敗落。
她想要的一切——他的目光,他的關切,一個可以依靠的丈夫,一個能延續血脈的孩子,一個屬於她自己的、穩固的春天……都像窗外那些寒冬裡的花草,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悄無聲息地敗落、枯萎。連一聲歎息都吝嗇留下。
所有的力氣,所有對未來的期望,都在那個太醫的宣判和他這一個敷衍的“嗯”字裡,徹底耗儘,隻餘下無邊無際的、凍徹骨髓的荒蕪。
她還能盼來一個花開的春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