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他才覺得單獨問二丫好像不好,所以又把三丫帶上。
“二丫在鋪子裡忙呢,你不用去。桑姑姑,你讓人把她喊回來。雲庭,你進來說話。”
陸棄娘知道三丫就是個陪襯,所以根本沒提,那小東西去城外跑馬了。
是的,宮裡也關不住她。
她時不時就得請假出去放放風。
蕭宴每次都派兩個護衛陪著她,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隻是她騎得太快,經常讓侍衛追得滿頭大汗。
“不用,我去找她。她忙著呢,不舍得耽誤時間。”雲庭笑道,“我一會兒跟她一起回家吃飯。”
“行,去吧,一會兒我讓大丫早點回來,給你做幾道你愛吃的菜。”
“不用折騰,我什麼都愛吃,走了走了。”雲庭興衝衝地離開。
陸棄娘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歎了口氣。
少年的喜歡和歡喜,都那麼純粹。
可是人這輩子,哪來那麼多稱心如意。
二丫見雲庭回來也很高興。
不過對他也是不放心,又問了一遍,他有沒有回家和進宮。
“都去過了。”
他立在櫃台外幾步遠的地方,目光落在她沾著胭脂粉的手指上,心裡卻翻湧著彆的念頭:他若是不管不顧,連家門宮門都不踏,徑直奔來她這胭脂鋪子,那才是真真害了她。
莽撞的熱情,在這京城裡,能頃刻間燒成催命的火。
心裡其實藏了很多話要對她說。
但是蕭宴說的對。
他身上還背負著賜婚,沒有解決之前,不應該把二丫拉下水。
他可以等。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裡彌漫著脂粉特有的甜暖香氣,卻壓不住他心頭的沉重。他不能。他可以等。等到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麵前的那一日。
二丫不再問,隻將那些小巧的胭脂盒在櫃台上排得整整齊齊。
她側過身去取貨架高處的茉莉香粉,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陽光透過鋪麵的雕花窗欞,在她發間跳躍。
雲庭便不再言語,隻靜靜立在一旁,目光追隨著她忙碌的身影。看她用絨布擦拭瓷瓶,看她小心地稱量香料,看她偶爾抬手,將一縷滑落的鬢發抿到耳後。
鋪子裡氤氳的香氛包裹著他,他眼中便隻剩下這一個人,仿佛時光在此刻也放慢了腳步,他就這麼看著,守著這份短暫的、無聲的靠近,心中百轉千回,卻也奇異地安寧下來。
“二姑娘——”常輝常輝掀開鋪子門口懸著的細竹簾,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暑氣踏了進來。
意外看到了雲庭,他怔愣一下,隨後拱手行禮,“見過世子。”
“常輝,你來了。”二丫已經笑著開口,“快來快來,我這個月的賬,對不上了,過來替我看看。”
她走到櫃台前,順手將攤開的賬本往旁邊推了推,空出位置,那姿態是熟稔到骨子裡的自然。
常輝笑著點頭上前。
二丫甚至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兩人並肩站在那賬本前,頭幾乎要湊到一起。
常輝低聲詢問著什麼,二丫皺著秀氣的眉,指尖點著賬頁解釋著,那畫麵……刺眼得很。
雲庭站在原地,仿佛成了這滿室馨香裡一尊突兀的擺設。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猝不及防地從心底翻湧上來,堵在喉嚨口,又悶又澀。
二丫她不是和自己最好的嗎?
現在好像,有人占了他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