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遙打開帶來的食盒,從裡麵端出一盤餃子,一碗溫熱的紅棗小米粥,一小盅燉得濃白的鯽魚湯,一小碟切得細細的、淋了麻油的醬瓜,還有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芝麻糖。
這些都是他讓人精心準備的。
陸棄娘靠在炕邊,目光溫柔地看著四丫,懶得給張鶴遙一個眼神。
張鶴遙冷笑一聲,“你若是不氣我,說不定我大發慈悲,幫你救蕭晏。”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陸棄娘道,“彆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就你,不趁著蕭晏倒黴踩他一腳就不錯了。”
張鶴遙的占有欲,變態扭曲。
從前她小,很多事情看不懂,人也看不明白,隻覺得身邊最親近的就是好人。
現在有了蕭晏對比,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她反應再遲鈍,十幾年前的事情也想明白了。
“是。”張鶴遙道,“我確實厭惡他,不想救,也不會冒著被皇上遷怒,連累自己的風險去救他。奪妻之恨,沒有男人能忍。”
“是你親口說,你我既沒有夫妻之名,也沒有夫妻之實。張鶴遙,自己拉了一坨,轉頭問哪條狗拉的,你好意思?”
陸棄娘承認,這會兒她因為蕭晏的事情,遷怒於人。
但是她說得很清楚了,不想見他,不想讓他來。
真的聽不懂人話那個,是張鶴遙。
“我相公剛被抓走,你通天本事,半夜來看我。要是讓人知道了,怎麼說我?你是根本不在意,或者說,你就是故意的。”
陸棄娘的話,小刀一樣,一刀刀淩遲著張鶴遙的心。
“你沒必要,把我想得那麼壞。”他冷著臉,喉結上下滾動。
陸棄娘不說話。
“過來吃飯。”張鶴遙道,“你餓了,我聽見你肚子叫了。”
“餓不死,但是吃了你的飯,怕被毒死。我隻是生了個孩子,沒有手腳殘廢,自己能做飯。”
“你還在月子裡!”
“娘活著的時候,誇住在後麵的婦人,生了孩子十天就出去幫工。現在想想,若是你沒有功名,我嫁給你生了孩子,月子裡怕是不僅要給自己做飯,還得做全家的飯。”
張鶴遙隻是因為失去了,才覺得不甘心。
“我也沒有那麼金貴。”陸棄娘繼續道,“什麼苦都吃過了,眼前這點算得了什麼?你不要以為,蕭晏出事,我就沒有了主心骨,看見你就像狗一樣搖尾巴。”
“我沒有讓你搖尾乞憐。”張鶴遙幾乎把牙咬碎,“陸棄娘,你不知好歹!”
“是,我不知好歹,所以以後不用關心我,我消受不起。”
陸棄娘是真的不敢吃張鶴遙送來的東西。
她真怕他下毒。
關於張鶴遙沒有底線這事,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也不覺得,始作俑者,能用受傷的姿態出現在真正的被害者麵前。
矯情給誰看?
為了攀高枝拋棄了自己,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