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恨他們,而是恨自己。”江明月落了淚,“我知道自己不該那麼任性,連累我爹。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文軒許久沒給我回信,我以為他已經放棄,我甚至想,我死了也好。”
對自己愛情的追求,和對父親的愧疚,像拴在心上的兩根繩子,向著相反方向用力,幾乎要把她給活活撕裂。
“所以夫人,我不怨什麼,那是我該得到的懲罰。隻是我難受,我想做點什麼,去幫助我的族人,但是我做不到。”
說話間,她已經淚流滿麵。
她的出身,就注定了她的割裂。
她的外祖曾經也是高官,死在了流放路上,母親孤苦無依,萬般無奈委身於父親。
可是兩個人,感情很好。
隻是母親始終鬱結於心,前年撒手人寰。
江明月從小受到母親的教育,對漢人的生活是向往的,否則也不會接近文軒。
交融的血脈,黎漢對立的現狀,讓這個受過很好教育的姑娘,倍感痛苦。
陸棄娘抽出帕子幫她擦拭眼淚,“好明月,不哭了。咱們中原有句俗話,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想啊,這麼多年的積怨,也不是誰能一下子化解的,慢慢來,慢慢來——”
“而且呀,你先把自己的事情想明白了,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再看看能不能為大家夥兒做點事情,你說對不對?”
江明月用力點頭。
“那我問問你,商行壓榨人,那私底下,黎族和漢人就沒有買賣貿易了嗎?怎麼所有漢人都聽商行的?”
“私下有,但是很少。”江明月吸了吸鼻子,很快冷靜下來。
陸棄娘心說,果然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她真的想大丫,四丫,還有小滿了。
“商行除了壓榨黎人,對漢人也極儘打壓,讓他們敢怒不敢言。”
陸棄娘懂了。
“這不就是地頭蛇嗎?”
“嗯。”
“那這個行。”陸棄娘看向蕭晏,“我覺得你行。”
程九萬不都被蕭晏收拾了嗎?
蕭晏實在喜歡她對自己的“盲目崇拜”。
男人還能說不行嗎?
他點點頭,“這件事,可以打聽一下,然後從長計議。”
初來乍到,總要熟悉一下環境,了解一下情況。
比如,周縣令對商行又是什麼態度?
一旦和商行對上,有哪些風險,要如何應對?
單憑他們肯定不行,要拉攏自己的力量。
“你看,我就說嘛,明月你彆哭。還是那句話,你先把文軒照顧好。缺什麼,我一會兒給你們送過來,先把身子養好。我們這些天,要蓋房子,初來乍到,你也知道,亂七八糟摸不著頭腦。”
“多謝夫人。”江明月行禮,“倘若有用到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