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工回家,陳友亮和陳文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休息。
“陳文秀,乾啥呢?磨磨蹭蹭的,趕緊做飯去,都餓死了。”
陳文峰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腿一邊衝著門外喊著。
挑了一上午擔子的陳文秀顧不得洗淨腿上的泥巴,手忙腳亂的抱著柴火進了廚房。
正洗手的陳文德看著陳文秀那疲憊的麵孔,出言安慰道,“文秀,你再忍忍,等大哥的書發表了.....”
陳文秀衝著他擠出一個笑,沒等他說完就抱著柴進了廚房。
在扭頭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散去,眼裡閃過不屑。
等大哥的書發表了,他寫的書能換柴米油鹽,等他帶著大家過好日子。
當初他也是這麼跟媽說的,結果媽等到死都沒有等來。
後麵他也是這麼跟池素珍說的,結果池素珍等到毀了一輩子,等到家破人亡也沒等到。
再後來,他又這麼跟喬大丫說,跟爸爸說,跟自己說......
陳文德看著陳文秀那明顯不信的臉色,心裡也有點訕訕的,但更多是無能的難堪。
無力感席卷他的五臟六腑,他不明白,他隻是追求自己的夢想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吃過飯,陳友亮他們開始休息,為下午的勞作養精蓄銳。
陳文德厚著臉皮去了三叔家裡借自行車,打算去鎮上郵局問問有沒有自己來信。
唐香玉黑著臉看著陳文德離開的背影,拉長聲音指桑罵槐道,“好好的日子不過,還成天做著青天白日夢,三天兩頭的借這借那,弄壞了又賠不起,多大個人了,一點眼色也沒有......”
陳文德腳步停頓了一下,強忍著窘迫,當聽不懂唐香玉的話,推著自己行車走了。
他一定會成功的,一定。
寫作,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就算頂著再大的壓力,他也不會放棄。
郵局門口,陳文德彬彬有禮的朝著櫃台的工作人員喊道。
“同誌你好。”
工作人員抬頭,“哦,是陳同誌啊,沒有你的信,你不用隔天就往鎮上跑了,信來了我們有郵遞員會送下去的,你這隔天就往鎮上跑,不是耽擱你事嗎?”
陳文德臉色微僵,“那啥,我是正好路過,順便過來問問。”
話落,他落荒而逃。
不遠處的角落裡麵,又黃又瘦,用頭巾緊緊裹住頭部的池素珍,目光陰毒的看著陳文德的背影。
她的嘴唇全都是翹起來的皮子,左邊臉上因為上次大火受傷,皮膚拉扯住了整個麵部,使她原本美麗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
爸爸死了,家裡她再也回不去了,就連媽媽也不管她了,她還沒開始的美好人生,就這麼斷送在了陳文德的手中。
原本被人追捧著的高文化女知青,現在成為了鎮上人人喊打的災星。
是陳文德,毀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