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藏海眼的泉心在子夜時分炸開藍光,曹夫人的殘魂踏著冰晶柱升起時,李存勖正跪在冰綃公主的棺木前。母親的虛影不再是記憶中的溫柔模樣,而是身著仙族戰鎧,星軌紋路在鎧甲縫隙間流淌,每一道都與他肩上的狼首刺青產生刺痛的共振。
“存勖。”殘魂的聲音像泉水漫過冰棱,帶著三百年前的風雪,“你十二歲那年在蒼梧山救的仙族少年,左腕內側的星芒胎記,還記得嗎?”
李存勖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眉骨的舊疤——那道與李克用&nbp;identia&nbp;的斜疤,是十二歲替鴉軍斷後時,被魔將冰刃劃傷的。此刻泉水中突然浮現記憶碎片十五歲那年的梅雨季,李逸塵在懸崖邊拉住他的手,袖口滑落露出的左腕,確實有淡藍色星芒閃爍,像歸藏海眼的碎星。
“這道疤,是真質子該有的傷。”殘魂的指尖掠過他的眉骨,鎧甲上的星軌突然刺入他的狼首刺青,皮膚下竟浮出透明的星軌紋路,“可你知道嗎?貞觀九年的突厥王庭,冰綃公主親手將兩個繈褓放在星官陣圖上。”
泉水劇烈翻湧,映出雪夜中的突厥王庭。冰綃公主的銀發垂落如瀑,懷中抱著兩個繈褓,一個纏著沙陀狼首緞帶,一個係著仙族星軌銀鈴。陣圖中央的星官杖發出悲鳴,十六道星軌同時亮起,照出繈褓上的咒印——狼首繈褓印著“假子”二字,星軌繈褓則刻著“共主”。
“李逸塵的先祖李隱,才是真正流著沙陀與仙族血脈的質子。”殘魂的聲音第一次帶著哽咽,“而你,是冰綃公主用星官術創造的‘影子’,左腕內側的星芒胎記,本應在他身上。”
李存勖感覺有冰棱刺入耳膜。他想起李克用臨終前的獨眼神情——老帥盯著他左肩的狼首刺青,喉間發出破碎的“護……護好”,卻始終沒說出那個“子”字。此刻破陣刀的刀柄突然灼燙,他扯下刀柄的緞帶,內側竟刻著極小的沙陀文“????”(影子),是父親的筆跡。
“為什麼要讓我當這個影子?”他的聲音混著泉水的轟鳴,“父親知道嗎?他明明可以告訴我……”
“克用大帥什麼都知道。”殘魂的鎧甲突然裂開縫隙,露出裡麵半透明的星錨紅痣,“十八年前的雁門關,他從魔軍手中救下你時,就發現了你肩頸處的‘假子咒印’。燭陰晶核的追兵在找真正的星軌傳人,他便用鴉魂血為你掩蓋,讓所有魔淵的目光,都追著沙陀狼首的戰旗。”
泉水中浮現出李克用的臨終場景老帥躺在鴉巢殿的狼首戰旗下,掌心的老繭擦過他手背,獨眼中倒映著歸藏海眼的星圖,卻說不出“假子”二字,隻能將破陣刀塞進他掌心,刀柄內側的“護”字在血光中顯形——那是沙陀語中“影子守護者”的縮寫。
李存勖忽然想起,每次他受傷昏迷,李克用總會用鴉魂血為他續命,卻從未讓他見過真正的沙陀族譜。而李逸塵,這個總被他視作雙生兄弟的仙族少年,左腕的星芒胎記,原來才是三百年前冰綃公主與突厥大可汗的“共主契約”。
“所以,燭陰晶核一直在追錯人。”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狼首刺青,刺青下的星軌紋路正在與曹夫人的鎧甲共振,“真正能啟動歸藏海眼的,是李逸塵的星軌血,而我的血,隻是誘餌。”
殘魂點頭,泉水突然映出朱溫使者手中的蛇首玉璽——那枚追了他十年的魔器,此刻正在千裡之外的汴州城發出悲鳴,因為它終於發現,追了半生的“星軌傳人”,其實是個完美的影子。
“但你知道嗎?”殘魂的指尖輕輕按在他胸口,“克用大帥用鴉魂血掩蓋咒印時,在你體內種了顆種子。”泉水凝聚出李克用的鴉魂虛影,老帥的戰魂捧著顆泛著狼首紋的星軌碎鑽,“這是沙陀族的‘護子咒’,當你知道真相的這一刻,種子就會發芽。”
李存勖忽然感覺有熱流湧向左腕。他抬起手,原本光滑的皮膚下,竟浮現出與李逸塵相同的星芒胎記,隻是顏色偏紅,像染了鴉魂血的星軌。而左肩的狼首刺青,此刻竟透明如紗,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仙族印記。
“母親……”他忽然抓住殘魂的手,卻穿過了虛影,“那逸塵他……”
“李逸塵是冰綃公主選中的‘共主’,而你,是克用大帥用生命守護的‘影子’。”殘魂的鎧甲開始崩解,化作千萬星軌融入他的刺青,“但影子也能成為光——你看,歸藏海眼的泉水,正在為你改寫咒印。”
泉水突然清澈如鏡,映出殿外的場景李逸塵正握著星軌劍衝向鴉巢殿,左腕的星芒胎記與他新浮現的紅芒遙相呼應。慕容雪的碎星營在後方支援,鳳羽弩的箭光掃過冰牆,每一支都帶著曹夫人白紗的微光。
“去告訴逸塵真相吧。”殘魂的聲音越來越淡,“真正的雙王契約,從來不是血脈的捆綁,而是兩個影子,互相成為對方的光。”
李存勖站起身,發現破陣刀的刀柄內側,除了“護”字,還有行更小的字“影子的刀刃,也能劈開黎明”——是曹夫人的筆跡。他忽然想起在珊瑚宮,魚玄機說過的話“預言裡的雙王,從來不分真假,隻分願不願意握住彼此的手。”
歸藏海眼的泉水突然平靜,冰綃公主的棺木發出清鳴,內壁的貞觀血誓此刻完全顯形“以影子為盾,以共主為矛,歸藏地氣,永護雙生”。李存勖摸著左腕的紅芒胎記,終於明白,父親李克用為何總在他麵前擦拭破陣刀——這把刀不是沙陀的榮耀,是影子的盾牌,是用來守護真正的共主,守護歸藏海眼的未來。
“陛下!”林羽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李公子帶著星軌劍到了,朱溫的玄甲軍已突破冰牆南段!”
李存勖握緊人皇劍,劍鞘上的狼首紋與新浮現的星軌印記交相輝映。他望向泉心,那裡倒映著十二歲的自己,在蒼梧山接過李逸塵遞來的星軌碎鑽,而對方左腕的星芒,正與他此刻的紅芒,組成完整的歸藏星圖。
“走。”他轉身時,狼首紋金縷衣下的星軌印記第一次顯露,“去告訴逸塵,三百年前的質子迷局,該由我們來終結——不是作為真假王子,而是作為雙生的盾與矛。”
當他踏出海眼核心,冰牆北段的裂隙中,李逸塵的星軌劍正與朱溫的九環刀相擊。火光映出對方左腕的星芒胎記,與他的紅芒在雪地上投下交纏的影子——像極了貞觀九年雪夜,冰綃公主在星官陣圖上畫下的雙生契約。
“存勖,你的手……”李逸塵在刀光中愣住,看見他左腕的紅芒,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的蒼梧山,少年替他擋住魔將時,眉骨流出的血,曾在他的星軌碎鑽上,染出狼首的形狀。
“沒時間解釋了。”李存勖的人皇劍劈開襲來的蛇首刀,劍刃上的鏽血已完全褪去,露出底下狼軌交纏的新紋,“三百年前,冰綃公主用我們的先祖設了個局——”
“——一個讓影子學會發光,讓共主懂得守護的局。”李逸塵忽然笑了,星軌劍的蟠龍紋與他的星軌紅芒共振,“剛才在海眼外圍,蕭芙蓉的琴聲告訴我,曹夫人的殘魂,把克用大帥的鴉魂,種在了你的星軌印記裡。”
朱溫的九環刀在此時劈來,刀刃上的蛇首咒印卻在觸碰到雙生光芒的瞬間崩裂。李存勖看見老賊眼中的震驚——對方終於發現,自己追了十年的“星軌傳人”,竟同時擁有鴉魂與星軌的雙重印記,而真正的共主,正握著他的手,將雙生光芒刺入魔淵的心臟。
歸藏海眼的泉水,在此時泛起七彩光芒。李存勖望著泉心倒映的未來,看見兩個少年在珊瑚宮追著光蝶奔跑,一個戴著狼首護腕,一個係著星軌銀鈴,而他們的影子,在陽光下融成一片——那是三百年前的質子迷局,留給這個時代的,最溫暖的答案。
雪停了,歸藏海眼的潮音螺發出清越的鳴響。李存勖摸著左腕的紅芒,終於明白,父親李克用臨終前沒說完的話“影子的血,也能讓星軌發亮”。而他,終將與李逸塵一起,讓歸藏地氣在雙生光芒中流淌,讓三百年前的迷局,成為照亮亂世的,第一束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