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普通老百姓,倒黴的也隻有無權無勢的普通醫護工作者了,工作還有,每天得來,可是沒患者登門,這還怎麼養家糊口?
“師傅,我們是剛分配到縣醫院的,也不清楚情況,您能跟我們說說麼,省的去了兩眼一抹黑!”嶽雲皓從兜裡拿出一盒煙,遞給司機師傅一根。
司機師傅看到倆年輕人,也覺得可憐,接過煙後道:“彆看咱們縣醫院外表光鮮,實際上背著一屁股債呢。搞建設的錢都是借的,政府出資隻有一小部分,其他的都是醫院跟銀行貸的款,急診樓、住院樓的錢,都還沒還上呢。大家都等著新醫院改善醫療條件後,會吸引更多的患者,獎金也跟著高一點,可誰能想到,醫院翻新之後,反而沒人了。”
嶽雲皓見師傅的話匣子打開,順勢問道:“我看網上說,縣醫院存在亂收費的現象,核磁檢查需要交兩次費,有個病人跟醫生因此起了爭執,心臟病突發?”
“對啊,要不是出了這事兒,被曝光,縣醫院這會兒還人山人海呢,那個突發心臟病的患者,有個侄子是乾媒體的,把事兒捅咕的很大,這才引起徹查的。你們啊,要是有關係就趕緊找找,能調走是最好。我堂姐就在醫院上班,現在這個鬼樣子,還真不知道這個月工資能不能發下來呢,沒錢吃什麼啊?你們這麼年輕,談朋友、結婚、生孩子,哪裡不用錢啊?”
“師傅,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我家裡沒啥門路,不然也不能分配到這裡來啊。您剛才說,堂姐是在縣醫院上班?她是哪個科室的?”
司機師傅猛抽了一口煙:“說起我堂姐沈嘉慧,那可是外科一把好手。縣醫院以前有三個院長的,一正兩副。正職初期交流學習了,不在醫院。另外一個副職前兩天被帶走了,你們可彆走漏消息,我姐說沒出結果前不讓外傳。我姐是主管外科的副院長,其他人能想辦法的,都準備走了。哦,就有個例外的,醫務科的科長,關山鳴,這老小子一看副院長的位置騰出來了,就想著運作下往上爬,你們要是正在這裡乾,少不了跟他打交道。”
佟洋聽到這裡,不由得一愣,“這麼說,沈院長還是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啊!”
“那可不,你們彆覺得我能吹,說起我堂姐,那可是外科一把刀。她要是人際關係方麵,稍微用點心,也不至於貓在一個小縣城裡。當年她畢業那會兒,在省立醫院實習的,本來可以留下的,都怪我大伯太迂腐,覺得女孩子就得在身邊。這不,我堂姐也算是被家裡人逼著回來的。這下可好,眼瞅著就揭不開鍋了!”
嶽雲皓笑著道:“瞧您說的,主管外科的副院長,走到哪裡還不被人高看一眼,她要是跳槽,那肯定有不少醫院搶著要。”
“哎,我姐那個人,你們見了就知道了,她骨子裡跟我大伯一樣,強得很,脾氣臭,非得要留下,整頓風氣。你們說,她一個女人,能對抗得了社會風氣?我經常跟她說,三人行必有我師,跟關科長好好學學,圓滑點,爭取下院長的位置,工資待遇還能漲一漲,孩子看病的錢也能有個著落,現在倒好……唉!”
嶽雲皓看司機師傅愁眉不展,便轉移了話題:“我就有點弄不懂,醫院都這樣了,關科長怎麼還想要運作當副院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就算能鑽營,沒患者的醫院,他還能撈到啥?”
“誰說不是,不過關山鳴也不差錢,他這些年沒少撈,興許人有了錢,就對地位有更強烈的渴望了。”司機師傅感歎道。
“這麼說,他還是個官迷呢!”佟洋說完,跟嶽雲皓對視了下。
倆人心裡都清楚,關科長的美夢注定要落空了,因為佟洋這次來,就是要當副院長的。這可是省裡的安排,關山鳴就算是善於經營,也不可能改變上層懲治貪腐的決心!
司機師傅見倆人表情很嚴肅,還以為他們是擔憂自己的前途。便安撫道:“你們啊,也彆太緊張,這裡清閒,你們完全可以趁機做單你自己的事兒,不行就繼續讀研讀博,悄悄備考,有個清閒的工作,備考壓力也小點。”
嶽雲皓苦笑:“多謝提醒,我們本來以為能有個安穩的工作,這倒好,還沒上崗,就想著怎麼離開了!”
“沒辦法,這世道就這樣,騎驢找馬吧。行了,不說這些破事兒了。前麵就到了!”
倆人很快下了車。
抬頭入目的就是廣隆縣縣醫院的牌子。這裡的建築表麵還是很氣派的,建築風格都是近代的,外牆玻璃一塵不染,可誰能想到這光鮮的外衣下,早就腐朽不堪了。
如果縣領導和醫院這幫人沒那麼利欲熏心,這座醫院也不至於如此冷清。
甭管怎麼說,這裡好歹也是個二甲醫院,周圍十裡八鄉的患者來這裡就醫是最方便的。平日裡,雖說比不上省立醫院、省人民醫院的光景,但患者和家屬肯定也是絡繹不絕的。可現在,醫院的停車場隻有零零星星的幾輛車,繳費大廳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剛才的沈師傅都不願意在醫院門口等,放下倆人就走了,因為就算是等在門口,也不會有人打車的!
看到即將工作的地方是這個鬼樣子,佟洋不由得亞曆山大。要不是有嶽雲皓陪著,他真想轉頭就走。
嶽雲皓注意到佟洋的情緒變化,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加油,咱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讓這裡起死回生的!”
“你可不要太樂觀,光憑咱們倆可不好辦。”
佟洋沒來的時候,義憤填膺,正義感爆棚,真的要他來解決問題了,他就開始撮牙花子了。嶽雲皓給他找的活兒,極具挑戰性。
“走,咱們先去報道。”
倆人來到人事科,看到就倆人,還都在刷小視頻,敲了兩次門才有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