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醫生心怎麼就這麼黑呢？
佟洋表麵上也沒說什麼，拿著單子就走了。
見到佟洋厲害，中年醫生很是得意，小聲嘟囔道：“這個月還沒過半，任務就提前完成了。”
佟洋心裡很清楚，隻要住進來，就都得聽他們擺弄了。回頭換個真正有問題的病理組織，然後忽悠著患者接受化療。到時候，費用少說也得一二十萬。要是不同意，那也會忽悠著吃進口藥，一個療程大幾萬那是很正常的。
佟洋關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又掃了一眼手裡的化驗單據。準備直接去縣裡找嶽雲皓商量對策。
與此同時，中年醫生端著茶杯，來到隔壁的主任辦公室。
“主任，這個月的獎金算是有了，您是不知道，剛才那小子嚇得都快尿了。我估摸著，他三期化療沒問題。”中年醫生滿是得意。
“乾的不錯，也彆鬆勁兒，要是還有合適的，就放在下個月的額度裡。”主任輕車熟路的吩咐道。
“明白。”
當佟洋敲響副縣長辦公室門的時候，嶽雲皓正在伏案辦公。
“什麼情況，你怎麼來了？”嶽雲皓倆忙起來泡茶。
“我還真是口渴，這一上午了，真是口乾舌燥的。”佟洋順手把一摞檢查報告單據放在了嶽雲皓麵前。
“我要實名舉報，市人民醫院過度醫療，並且已經釀成了多起醫療事故。”聽到這話，嶽雲皓連忙起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知道麼，老莫都交代的很清楚了，張靜也認，很多事兒我們依舊無法深挖。你知道麼，就在我跟你一樣摩拳擦掌的時候，盧書記親自給我下達了點到為止的命令。他說這是對我好，也是為了全縣的百姓。當時我確實有些不理解，這幾日回頭看，盧書記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咱們就說你吧，一個人深入虎穴，實名舉報，你在縣裡還沒站穩呢，就考慮著跟市醫院掰腕子，你要是敗了，縣醫院的爛攤子誰管？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麵，是不是又要黃了？”
“那你的意思是，就這麼視而不見？你知不知道，這就是草菅人命！”佟洋激動的拍了下桌子。
“我明白。你身體沒問題，檢查卻說是疑似癌症，過度醫療嘛，可你這個證據一拿到台麵上，他們就會推脫，全麵檢查是醫院的規定，也是為了避免誤診的可能，畢竟現在醫患問題那麼緊張，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癢的給當事人一個警告。事後，他們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這個事情確實很嚴重，但以咱們倆現在的處境，想要滅了蟑螂，那是困難重重。”
“你怕了？”佟洋冷笑，他真沒想到，嶽雲皓上任才幾天，就變了。
“我不怕，要是真的怕了，我就不會答應來。隻是我最近悟出來一個道理，當官跟當醫生也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不是所有的病都需要吃藥，也不是什麼情況，都得手術治療。這裡麵牽扯的利益太大，就算是手術，也需要找好時機，你明白麼？”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作惡下去？”
“當然不是，我說過了，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視而不見。老葛的事情，最晚下周基金會那邊就會跟進。你知不知道，下麵的村子是什麼狀態，衛生所形同虛設，葛家村還好點，有的村子的衛生所都塌了。很多鄉鎮醫院就是聾子的耳朵，應付檢查都勉強，更不要說給老百姓治病了。”
“還有，村子裡的壯勞力都出去打工了，一村子的老弱病殘，你說老葛家的孩子麵臨輟學，這個我信，實際上不光是他們家，還有許多孩子，都是走二三十裡地才能夠上學，他們家裡能供他們讀完小學，都是萬幸。”
嶽雲皓有些煩躁的端起茶杯，灌下去一大口：“你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就想要衝上去，我看到的是滿目瘡痍，整個廣隆縣就像是個裝不了水的破籮筐。我就算是想衝上去堵住漏洞，一個肉體凡胎，也不夠用。”
佟洋眼裡的隻有醫療這一個點，但嶽雲皓作為副縣長，他的眼中有醫療、教育、公共衛生、經濟等方方麵麵。現在廣隆縣的問題非常突出，人口流失嚴重，這些都是嶽雲皓需要關心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意氣用事的。”佟洋漸漸冷靜下來，看向嶽雲皓，也清楚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布局也需要時間，如果你現在貿然挑開他們的遮羞布，最多也就是處理幾個一聲，背後的既得利益者，根本不會受到影響。而你作為實名舉報者，肯定會遭到他們報複。我不是說，讓你當縮頭烏龜，但你的付出要值得才可以。”
嶽雲皓說的都是真心話，縣醫院的副院長沈嘉慧為什麼一直都上不去，不就是因為做事缺乏一些手段麼，搞學術，你較真，執著都不是錯，但在官場耿直就是缺點。
身在體製內，做事情要講究權衡，絕對不能意氣用事。在這個崗位上，就要去適應環境和節奏，伺機而動。
“那依你的意思，下一步怎麼走？”
“你真的想好了？”
這動了彆人的蛋糕，肯定會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衝在最前麵的人，注定要被報複的。
“我就看不得這種汙濁！”
“好，那咱們這樣……”
嶽雲皓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目送佟洋離開，嶽雲皓不由得歎了口氣。佟洋隻注意到了那些被坑的患者，可他不清楚的是，在全縣範圍內，有多少人都吃不飽，穿不暖。都不用去下邊的鄉鎮，嶽雲皓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就知道大概了。
縣醫院發不出工資，不是個例。交警隊、城管局、學校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當初盧書記讓嶽雲皓來，是想要解決縣醫院的問題，但事實上，這渾濁的汙水下隱藏著太多不堪。也許要幫助一個縣醫院站起來，並不算困難，但想要讓全縣人民富裕起來，那必須得全盤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