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一月的雨絲像被揉碎的棉絮,粘在寫字樓玻璃幕牆上,把陳默的倒影暈成模糊的色塊。
他按下電梯按鈕,指尖還殘留著咖啡杯上的溫度。
就在不久前,準確說是剛剛的渡河項目馬來西亞試點反饋會上,技術團隊為了服務器兼容性吵得他腦瓜子疼。
好在下班了。
今日不加班,勾欄聽曲~
串台了不好意思,是回家吃飯。
“陳總,周末愉快。”前台小妹抱著快遞從身旁經過,馬尾辮上的蝴蝶結跟著晃動。
陳默點點頭微笑。
停車場裡,飛馳的後視鏡映出他眉間的疲憊。
手機在褲兜震動,母親發來消息:[今天晚上吃蘿卜燒牛腩,我用砂鍋裡煨的,開車注意安全。]
快到家的時候依然在下雨,但是浣花溪的雨絲卻感覺帶著些詩意。
落在青瓦上是平仄,滴在竹葉間成韻律。
陳默的車輪碾過彆墅區外側的碎石子路,車載香薰散出琥珀的冷香,與車外濕潤的草木氣息碰撞出微妙的層次感。
車窗外,母親的羊絨圍巾被風吹起一角,像水墨畫裡不經意的飛白。
一進門飄來的是熟悉的豆瓣醬香氣。
妹妹陳倩從樓上探出頭:“哥,就等你了!”
飯桌上的砂鍋咕嘟作響,蘿卜塊在牛腩湯裡浮沉。
陳國輝從沙發上起身,“嘿,難得你今天沒有加班哦。”
“明天去鵬城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陳默問,目光掃過客廳角落擺得整整齊齊的行李箱就有些無奈。
他已經說了好多次,需要的東西可以過去買,反正鵬城房子多,房間更多。
但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都聽不進去一點。
“你爸都想把平時喝茶的壺都打包了,”母親笑著說,“被我阻止了。”
說完臉上還一臉得意,仿佛是在求表揚。
妹妹陳倩抱著電腦飛快從二樓上跑下來,樓梯的木地板上傳來“咚咚咚”的響聲。
她羊絨睡裙上印著莫蘭迪色係的抽象圖案,“哥,你猜我給爸媽挑了什麼新年禮物?”
她晃了晃屏幕,奢侈品官網的箱包頁麵映得睫毛發亮。
“又亂花錢。”這是張新萍的聲音,但陳默卻能看到母親眼底的笑意。
餐桌上的菜很簡單:蘿卜牛腩、青椒肉絲、素炒西蘭花、豆瓣魚,還有一碟母親拿手的番茄丸子湯。
陳倩正忙著給父親斟酒,如今父親也習慣了茅台或者五糧液作為口糧酒。
隻是張新萍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我這一桌子菜還沒你2兩酒貴。”
陳國輝聽完不敢說話,場麵安靜。
隻能是張新萍再次打破沉默,“鵬城那邊雖然天氣熱,但是我們還是帶了一件厚外套以防萬一,馬上要過年了,生病了不吉利。”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往陳默碗裡夾牛腩,“我把你爸的降壓藥裝在行李箱側袋了,還有…”
“曉得了媽,你咋開始有點嘮叨了?”陳倩笑著打斷,卻在母親瞪來時吐了吐舌頭,低頭扒拉米飯。
飯後,陳默倒是沒有收拾,畢竟鵬城兩處他常住的房子的衣帽間裡都塞滿了衣服。
主臥的落地窗外,浣花溪的流水在夜色中泛著微光。
陳默靠在床頭給胡笳發消息:“明天就回鵬城了。”指尖懸在鍵盤上,想了想又加上:“你呢?”
回複來得很快:“我已經在星城啦,過兩天一起回常市,你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
末尾跟著個貓貓的表情包。
忽然聽見敲門聲。
“哥,是我。”陳倩的聲音裹著笑意,“有大事相求。”
進門的時候帶來一股香奈兒五號的淡香,與記憶中隻有洗發水香味的妹妹已經完全不同。
推門而入的少女穿著睡衣,懷裡抱著台貼滿卡通貼紙的MaCBOOk,發梢還有點濕,並沒有完全吹乾。
她挨著床沿坐下,電腦放在膝頭。
屏幕亮起的瞬間,陳默瞥見鎖屏壁紙,是他和四個女孩在火鍋店的合照,王慧芳舉著冰粉,趙元元比著剪刀手,林小萌的雙馬尾一看就很好欺負。
是的,就是你們腦子裡的那種好欺負。
“我不是來要零用錢的。”陳倩盤腿坐下,“慧芳的網店現在可厲害了,上個月冷吃兔賣了三千單,連香港的客戶都有。”